就算知道这些人只是喝多了,没什么恶意,李时和脸上还是微微泛红。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在这种地方自处,拿袖子半遮着脸,匆匆地跟着沈辞柔上楼,等坐下才觉得好些。 沈辞柔要的是二楼的隔间,同样隔着栏杆,但有帘子,坐在楼上只隐隐地能听到琵琶声,不怎么吵。李时和小小地松了口气,边上沈辞柔挪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啊?” 不喜欢倒不至于,但也谈不上喜欢,李时和略作思量,轻轻摇头:“尚好。” 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是不太喜欢,沈辞柔叹了口气,低头去拢他的袖子:“这是平康坊最大的酒肆,能在这里跳舞的胡姬都是一等一的,我以前就老是跟着倾之他们过来。我先前想着,你肯定没来过这地方,才带着你来看看。” 她在李时和袖上的刺绣上抚了抚,下定决定,站起来,朝着他伸手:“那我们走吧。我是带你出来玩的,不是来让你难受的。” 李时和握住沈辞柔的手,手腕用力,把她拉回身边,顶着她略带迷惑的眼神,只微微一笑:“无妨。我想见见你喜欢的东西。” 他这么说,那就是真的,沈辞柔眼睛一亮,侧身在李时和肩颈处蹭了一下。这动作不小,李时和慌忙伸手去揽沈辞柔,免得她没了平衡滚出去。 他刚扶住她的腰,隔间的门开了。 进门的正是鱼沉,端着只托盘,托盘里就一只酒壶、一个杯子。鱼沉穿了身宽幅的襦裙,走动时裙摆微微拂动,简直像是踩在云上。 她看都不看李时和一眼,把托盘放在桌上,矮身坐下去的瞬间相当袅娜,像是枝探出来的花:“你倒是想起要来了?” “是我的错,我的错。”沈辞柔哪儿敢多说,连忙从李时和边上挪开,“唔,我前段时间有事嘛。这会儿忘了,下回我再来,肯定给你带礼物。” “谁稀罕。” 鱼沉在平康坊酒肆里是有名的,不止因为明艳的脸,更是因为略显娇纵的风情,撩拨得人心痒痒,忍不住要哄哄她。她现下这样,自然是美的,但李时和就坐在边上,沈辞柔总不能缠过去哄,只能舔舔嘴唇,试探着看了李时和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鱼沉顺着沈辞柔的视线看过去,像是刚看见李时和一样:“呦,还有个面生的郎君呢。” 李时和不答,清清淡淡地看了鱼沉一眼。 他不说话,面上也看不出什么,眉眼雅致,眼神却带着冷冷的威仪。鱼沉被看得一凛,刚扭过头,听见沈辞柔说:“唔,鱼沉姐姐,其实我忘了说了。我先前……嗯,我先去是去成婚啦。” 沈辞柔有点不好意思,挠挠脸,伸手揪住李时和的袖子:“他是我夫君。” 鱼沉一惊,盯着沈辞柔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连告辞都不说一声。 沈辞柔还没说话,隔间的门被重重一关,“砰”得一声,响得她脖子一缩。她对着门眨眨眼,扭头去看李时和:“这好像是真生气了……” 李时和大致猜到鱼沉在气什么,看看沈辞柔一脸茫然的样子,无奈地轻声叹息:“我瞧着她倒是挺喜欢你。” “当然啦,虽然酒肆里的舞伎只陪酒,但总有男人喜欢占她们便宜。我不会乱摸她们,所以这里的姐姐们都喜欢我。”沈辞柔也叹了口气,“鱼沉姐姐这回是真生气了啊……” 她苦恼地想了一会儿,脸都皱了,最后也没想出该怎么办,自暴自弃:“算了,以后再说吧。” 李时和笑了笑,没说话。 沈辞柔以为他是还没适应,打算哄哄他,执起酒壶倒了杯酒,递过去:“你看,这个酒是什么?” 凑到面前的酒杯里酒香扑鼻,但又不让人讨厌,李时和低头,看见沈辞柔手里的杯子。杯是白瓷,酒却是漆黑的,汪在里面,有种异样的诱惑。 他略有些诧异:“龙膏酒?” “对,龙膏酒。”沈辞柔笑眯眯的,“我知道是贡品,你不许问我这酒是怎么来的。” 其实也不用问,李时和稍稍想想就明白了。龙膏酒得从西域运过来,年年到宫里的也不过几坛,中途总有些落到别人手里,到酒肆里大概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能见到龙膏酒,还是这么黑如纯漆的一整壶,再想想先前鱼沉和胡姬的样子,沈辞柔可真是贵客了。 就算酒肆里多的是舞伎,李时和也知道沈辞柔不会乱来,他还是有点异样的酸,偏了偏头:“我在外不喝酒。” 上回说这话,还是在方延的宴上,一杯龙膏酒又不至于如何,沈辞柔猜到李时和应该是憋着什么。她想了想,忽然握紧杯子,坐回去:“算了,那我自己喝。” ……还真连再劝一劝都不愿意。 李时和闭了闭眼,下一瞬脸却被扶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嘴唇上抵上来什么柔软的东西,唇齿随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