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方才听王中道唤这青年“温云卿”时,整个人就愣在当场,她自小就听戚寒水夸这位少阁主,什么“过目不忘”、“宅心仁厚”、“天上有地上无”之类的话,心中早把这温云卿脑补成了一个三头六臂的神人,但看眼前这青年,虽性情沉稳,生得如仙如佛,却只生了一个脑袋两条腿,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这细微的情绪落在温云卿眼中,他竟是一笑,温和问:“我让你失望啦?” 相思大窘,慌忙摇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看着相思的窘状,温云卿也不拆穿,慢慢走回方才的位置坐下,才道:“我猜你肯定是听了许多戚叔叔夸奖我的话,他看我什么都是好的,说话自然有失偏颇。” 相思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抬头见伙计们还围在铺里,忙对温云卿道:“温少阁主……我要先去铺里看一看。” 温云卿笑着点点头,不再看相思,而是以手指颌,看向长街另外一边,似乎有些百无聊赖。 相思回头看了一眼,便不再踌躇,进铺子去与账房对账。忍冬阁来的几个人也帮了许多忙,总算在天黑之前,将车上的药材全搬进了铺里。 因这些日子韶州府瘟疫闹腾得很,各地都在囤积药材,马车也不好寻,所以这二十几辆马车才空出来,熊新便又领着车队出城去运剩下的药材。 等一切安置妥当,已是深夜,冯小甲动手煮了些面条,炸了一盆肉酱,伙计们便一人端着个大碗蹲在墙角喝面条。相思这几日累得够呛,此时也饿了,盛了满满一碗,浇了一勺子肉酱,坐在个小凳上吃得喷香。 吃到一半,她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屁股就出门张望,此时月明星稀,街上寂静冷清,石阶上自然也没有坐什么人。 “真是傻了。”相思嘟囔一句,摇摇头回铺里继续吃面。 崔锦城余光看见相思方才动作,头也未抬:“那人是忍冬阁的少阁主?” 相思一愣,“嗯”了一声,随即继续闷头吃面条。 第二日一早,李知州派人来接收药材,核对无误后,便又把药材搬上马车运到城外去。因来的人说李知州现也在病舍,相思便也跟着车队一同出了城。 行至城门口时,遇上了忍冬阁一行人,戚寒水与州府的差人说了几句,又拿出忍冬阁的令牌。因这几日患瘴疟的百姓越发多了,韶州府里难寻大夫,差人难免对忍冬阁来的几人另眼相看,十分客气地请他们同行。 相思偶尔能听见后面马车里的咳嗽声,身旁赶车的马夫自然也听见了,小声嘟囔:“这忍冬阁派人怎么也不派个好的来,这送来个病秧子是什么意思嘛。” 相思张了张嘴,又顿住,想了想解释道:“后面马车里的人,就是忍冬阁的阁主,虽然病着,还要来韶州府治疫病,旁的人怕没有肯这么做的。” “真的?”那马夫明显吓了一跳,回头看一眼那辆朴素的马车,又转回身咂咂嘴,叹道:“那这可是真菩萨!” 后面马车又传来几声咳嗽,两人便没再说话。 不多时到了城外病舍,差人忙去寻自家知州老爷,相思便和王中道一齐在门外等着。 王中道看了相思一眼,问:“你就是戚寒水常提起的魏家小子?” 相思哪里知道戚寒水在忍冬阁竟会提起自己,有些好奇:“我的确是魏家的,戚先生常提起我?” 这里面却有另外的缘故,这缘故就是相思寻了碧幽草送到忍冬阁一事。这碧幽草本是难寻之物,那次温云卿又病得凶险,多亏这草才救了命,戚寒水心中便多出几分对相思的感念来,但这感念却常以“口诛笔伐”体现。 后来顾长亭也去了忍冬阁,师徒二人便也时常提及相思。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