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的人——” 叶征无奈摇首,“自己不想做的事,就算再怎么折磨你、威胁你,你也不会做。” 谢紫殷道:“因为臣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如何做,为何而做,究竟想要什么后果。” 白子应声而落,叶征眉峰微挑,道:“那你现在愿意喝药,是因为你得到了想要的?” “或许可以如此说,”谢紫殷捻着棋子沉吟片晌,又笑道,“反正喝与不喝,结果都是一样,略施小计,得到几分好处,那便算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叶征悠然反问:“当真?” 谢紫殷道:“听陛下的语气……是认为臣说得不对?” 叶征道:“真要是喝不喝都无所谓,你还瞒来瞒去做什么。” 这句话说得倒是一语中的。 一针见血得令谢紫殷无言了许久,不由失笑:“陛下不愧是圣明之君,这么一点儿疏漏,都被陛下发现了。” 叶征瞥他一眼:“你总是把人当傻子,但天底下多的是聪明人。” 谢紫殷拨弄棋子的手指一顿。 他叹息道:“我怎么敢把别人当傻子呢。我就是以前太相信,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若他们是初相逢,那叶征只会伤怀于勾起他的往事愁绪。 然而已认识这么久,叶征已分得清他什么时候在当真,什么时候只是随口一提。 叶征神情不动,又搁置一子,道:“这么说,让你做一朝丞相,反而还是让谢大人屈尊纡贵了,这下场,反而是太差?” “哪里……”谢紫殷笑着摇首,一理袖摆,轻声道,“臣只是有感而发。” 叶征道:“若是我们早相遇几年,也许你我境遇都会有所不同。” “这是自然。”谢紫殷道。 他着一身朝服,红衣艳艳,眉间朱砂耀目,恍似谪仙。 手中棋子敲响棋盘。 谢紫殷又道:“只是有件事仍然不会改变。” “什么事?” “我与陛下……还是会成为最懂彼此的知己友人。” 临近申时,太阳渐渐西下,斜映而来的阳光温热昏黄,窗棂外的青叶亦被映照得有些泛黄。 罗志序得了口谕前来拜见。 踏进见思斋时,罗志序先向叶征行礼,再向供桌的方向深深一礼,方将目光投向坐在桌前的谢紫殷,淡淡道了声:“谢相安。” 棋盘上局势已明。 谢紫殷慢慢将棋子捡拾,放回篓中,语声里几分懒倦:“罗大人也安好。” 叶征一声轻咳。 “你们两人私底下有何恩怨,朕不想过问,但在朕面前,决不许你二人争锋相对。” 罗志序撩衣而坐,道:“臣与谢相没有什么私仇旧怨。” 叶征狐疑:“可每每你们相见,都是气氛微妙,又是为何?” “……这个,”罗志序板着脸,“也许是因为臣出言不逊,得罪了谢相。” 叶征道:“你的确很像会出言不逊的样子。” “但谢相和你无冤无仇,你又怎么会对他出言不逊,还将他得罪了?” 罗志序这句回答,反倒是让不怎么过问这等私事的叶征有了兴趣。 然而真要说,罗志序倒不知该不该提。 沉默片刻,罗志序道:“陛下若是真的想知道,臣自然会说。” 叶征挑眉,偏头看向谢紫殷,微笑道:“谢卿,你应当不介怀朕知道这件事罢?” 最后一颗棋子回到篓中。 白皙的手指抚在篓边,和褐色的棋篓相映,凸起的骨节便如同笼了层薄光。 谢紫殷神色淡淡:“陛下想知道,那便可以知道。臣又没有多少秘密。” 叶征问:“那你和罗卿,究竟有什么事?” 罗志序依旧板着脸:“臣虽然没有对着谢相出言不逊,但对着谢相的夫人,倒是出言不逊了好几次。” “哦?” 叶征眨了眨眼,“是说在昶陵的时候?” 罗志序道:“陛下圣明。” 叶征道:“这种事情,难道是霍皖衣向谢卿告了罗卿一状,害得你们现在相见,好似见到了仇家似的。” “没有。”谢紫殷眼帘微垂,道,“只是昶陵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着大局着想,臣设了几个眼线在霍皖衣四周。” “是以这种小事,亦被臣所知晓。” 叶征恍然大悟:“因为罗卿得罪了霍皖衣,所以你心里开始对罗卿不满。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