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春闭上眼睛,一时间又想起先皇后居高临下的坐在上首,丢下空酒杯,一边轻声细语的念佛经,一边咬牙切齿的诅咒自己的女儿:“......是故众生,莫轻小恶,以为无罪。死后有报,纤毫受之。池春,我等着看你死,看你的报应。”母女成仇,不过如是。 她想起当初从西南回来,谢景安跪在地上抱着她叫姐姐,哭得满脸都是泪、毫无半点仪态的模样以及周云今日在珠光阁说的那句话“陛下与我说,公主你为了重夺先皇的宠信,不惜亲手毒杀亲母,他害怕,害怕你会对他下手.......” 她只觉得一颗心好似浮在水上,上上下下的浮着,看不见光,看不见前后,总是不得安宁,冷的浑身骨头都要发僵。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的握住了她的手,把她从那些浑浑噩噩的记忆里拖出来。 68| 30.31 是王恒之。 王恒之应已沐浴过了,披着一头微湿的乌发,身上除却雪白丝绸的寝衣之外也不过披了一件莲青色的外衣。乌发垂垂,神容冷肃,犹如皎然的月光照在皑皑白雪之上,明亮且清冷。 虽是如此单薄的衣衫,但在这样的良夜里,他看上去却是不染半点寒气,反倒似玉一般温润。 谢晚春看得微微一怔,在掌心被他握住的那一刻,适才那些繁杂的思绪一时间便如褪去的潮水一般缓缓散开。她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眼瞳漆黑明亮的看住了面前这人,开口问道:“你怎么......”你怎么来了?话还未出口,谢晚春忽然想起现今是两人同住,王恒之自然是要回这里,于是她又把话咽了回去,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十分利落的转口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本就白皙的肌肤在夜晚的灯光与轻纱一般笼着的月光映照下显得犹如上好的宣纸,透白且薄,仿佛只要一揉就会褶皱、会撕碎,带着一种极动人、极脆弱的美丽。而她的话听上去便好似抱怨王恒之回来的太晚似的,语声轻轻软软的,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就像是一捧轻盈的月光,叫人心头不由自主的跟着一暖。 王恒之只觉得心尖那一处当真被轻盈银白的月光照得透亮,那些心思都无所遁形,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用右手手指收拢起来,紧紧的握住了谢晚春微凉的手掌,左手则是不经意的在谢晚春略显苍白的颊边轻轻摩挲过去,好似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小心,许久方才应道:“因为妹妹的事,父亲留我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晚了些。今晚的事,我已知道了,多亏你在,要不然家里还不知要如何乱呢。” “没什么,我往日里也常受夫人照顾。再说,我也没有真的帮上什么。”谢晚春靠着枕头,抬眼看着坐在榻边握着自己手的男人,忍不住问了她一句,“话说起来,萧妃究竟是如何劝动皇上的?”这个问题,谢晚春想了好久都没想通:皇帝是蠢,可在王家已经请旨免于选秀的时候又怎么会忽然下旨选王家女入宫为后?这不是直接打王家的巴掌吗?以王家的势力和积累,这个时候应是查到了一些消息了。 王恒之闻言不觉扬了扬唇角,微扬的剑眉微微蹙起,显出一丝讥诮又冷漠的神色:“此回选秀人选甚多,皇上一时决定不下又有容贵妃在侧进言,便又不免犹豫起来,好些人选都被驳了。萧妃大约是怕皇上打退堂鼓,索性便劝皇上‘自来选后一是家世、二是品貌——若论家世,王家为五世家之首,太宗亦曾选后于王家,可见王家家世、家风皆不可挑剔;若论品貌,王家嫡女幼承庭训,早有美名,自是无可挑剔。最巧的是,妾在闺中曾闻王家女闺名为望舒,此二字指代明月,合该匹配天子,可见是良缘早定’。可惜皇上圣旨下的太快,来不及拦,此事上面也只能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了,只是可惜了舒姐儿。” 王恒之徐徐道来,念及萧妃言辞之时语气平平,但一字一句犹如当场所见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