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婶请说。” 越氏理了理思绪,才问:“老太爷有没有同你说过,为何现在就要和太子……” 庭芳摇头:“没有。” 越氏点点头,看来老太爷并没有重视庭芳到那个地步。心里有些难以描述的复杂,失望有之,庆幸亦有之。 哪知庭芳又道:“但我猜着了些。” 越氏瞪大眼。 庭芳有心拉拢越氏,今日毕竟得罪了人家,能弥补的最好弥补了。独木不成林,惹到她头上要反击,该团结人的时候,也不能端着范儿。单打独斗是不行的,蠢人尚可镇压,把聪明人往外推就傻了。于是便道:“二婶可是想问,何不做直臣?” 越氏心中一惊。 庭芳不用她回答,直接道:“五品以上,除非圣上拿来做牌坊的,可真有直臣?” 越氏:“……” “六十岁的圣上,”庭芳苦笑,“在位五十二年。” “那又如何?” 庭芳掰着指头数:“叶家、陈家、越家、潘家、还有在咱们家走动的那么许多人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庭芳顿了顿,“福王妃娘家,又是另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文臣不是铁板一块,咱们这条绳子串的蚂蚱多,人家串的也不少。老太爷是咱们这一串子的领头人,却也只是领头人。陈家并您娘家,各有心事,不是咱们家指哪打哪的傀儡。老太爷能当头儿,自是得敢冲敢打。他缩脖子了,头儿就要换人。换成咱们一条绳上的,咱们家只是委屈些。换成别的绳子上的呢?最好的结果是咱们一串儿都委屈些,差的……”庭芳阴森一笑,“二婶,你不是常盯着中人那处,看谁在京城混不下去了要卖房子么?” 越氏呼吸加重了几许。 庭芳继续道:“这些,都是好的。想委屈也并不容易。若是别的蚂蚱跳到前头,又不想圣上发现他们跟太子穿同一条裤子,一推二五六,让太子假意与咱们亲近。到时候圣上起了疑心,太子往后一缩,那就全是咱们家挑唆天家父子不和了。那样的果子,您想吃么?” 越氏打了个寒战。 庭芳弹了弹衣袖:“我身上穿的细棉布衣裳,三道染了。今儿我娘还嗔我怎地翻出旧衣裳来穿。我娘那个人,您是知道的,陈家几代积累,家底咱们比不了。她就没挨过穷,没缺过银子。全凭着着她的性子,光我一个人的衣裳,一年都得上千的银子去。现是大姐姐管着半拉账本,我前日看了看,公中带我们东院的私房,我一个人一年的开支就有小两千两。”庭芳深深的吁了口气,“二婶,咱们不是光棍儿,做不了直臣。”现在不站队,等太子登基了你再站?呵呵,你当太子傻啊?宦海沉浮当是笑话么?天下哪有一本万利的买卖。做皇帝且还要先玩几把农民起义呢。 越氏的瞳孔缩了缩,看向庭芳的眼神已带了惧色。是九岁孩子说的话么?是九岁孩子看的透的么?她出生名门,嫁入阁老家,在妇人中已是见识多广。寻常亲戚走动多喜问她拿主意,就是因为她便是在男人中也能说上几句。可庭芳呢?庭芳的话她听的懂,也只是听的懂。说出来她能明白,不说她未必想的到。是有闲话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可那不过是戏说。见识见识,不经见过,如何能有识? 庭芳见越氏说不出话来,笑道:“二婶,咱们家十五个孩子,老太爷何以独疼我一个?” 越氏醒过神来,呐呐的道:“你……从何得来?” 庭芳从容道:“天生的。” 越氏无言以对。 庭芳扯了扯嘴角:“老太爷一开始也没现在这样待我的。偏疼我是真,哪个孩子他不疼了?如今外头是这副模样,我是女孩儿,年纪小,有什么事要办都不打眼。只是我一个人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将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二婶冷眼看着,替我描补描补。咱们一家子的事,不为了我,也为了三姐姐并各位兄弟。” 越氏苦笑:“你这样张扬,日后怎么办?” 庭芳道:“我不跳出来,只怕没有日后了。”说着指着自己的脸道,“前儿我照镜子,自个儿都吓了一跳。这模样儿,混的好了能成祸水,混的不好……红颜薄命呐!大树底下好乘凉。我都被福王拎出来了,再缩回去有什么好?那日差点叫福王扣下了,好二婶,您说句实话,我真被扣下了,你们待如何?” 越氏尴尬的笑笑,没回答。还能如何?报死亡,族谱除名,没有第三条路了。 庭芳亦笑道:“王妃手底下讨生活,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还会点子算学,端的是才貌双全。偏还没有家族父兄,这么一个丫头,白死了也就是招福王哭一场,王妃还是好好的王妃,福王还是好好的福王,叶家还是好好的阁老,就我一个人白死了。赶上糊涂蛋儿,还得骂我不检点,不然福王怎么不去掳别个?”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