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猛地击在裴钧心底,叫裴钧立时犹如铜磬猛震,再不能就此说下去,便只先干涩应了他一声,闭嘴不言。 姜越很快就替他上好药,又用纱布给他裹了手,刚收拾好药匣子,几个侍从就端着饭菜过来。 裴钧原本在宫里饿了一日夜,眼下脱险出宫本该是终于能安心吃一顿好饭的,可此时听了姜越口中这萨满一事,他联想起自己那被萨满招魂的可怖怪梦,身背却渐渐拔起了道道冷汗,一时看向满桌飘香扑鼻的佳肴,又望向姜越,隐隐只觉口中发苦,脊骨发寒。 “怎么?”姜越关切他,“不合你胃口?” 裴钧连忙摇头。待默然端详了姜越一会儿,他才先平复下心神,向他扬扬下巴,低声道:“你也吃吧。咱俩这饭竟历了如此波折才吃上,可算是宝贵得紧。” 姜越这才随他端起碗来,拿起筷子,也不知想到什么,忽而失笑。 裴钧向他碗里夹了簇绿叶:“笑什么?” 姜越看向碗中,忍着笑轻轻一叹:“我是笑你每每一约我吃饭,我便必然得去鬼门关逛一遭……这真不知是个什么运道。” 这话不过随口一说,可裴钧听来却心底发涩,此时虽早已想到言语要打趣,可落到底,却是一声苦笑:“我怕不是老天爷专派来克你的罢……” 说罢,他给姜越再夹了一块儿鱼,低头扒饭,终于还是勉力掠过这话头,另起一事问: “谋反一事,你是真想好了?” 姜越点头:“若非想好,我也绝不会以身犯险,走这一步棋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裴钧又给他夹一片排骨,“你府上几位先生可有良策?” 姜越道:“赵谷青谏我由明转暗,秘密前往封地,速集兵马粮饷,聚往京关,逼君禅位;郭氏兄弟则以为时机未到,如若坐实假死,说到底是欺君罔上的罪过,如此便为无义之兵,师出无名,便莫若还是暗藏京中、策反朝臣,再集结京关兵士,内外合谋,借将臣之举而取大宝,方是稳妥。其余者,大多类同。” 说完他搁下筷子:“我也想听听你怎么想。” “我所想的……许是要同他们背道而驰了。”裴钧抬手盛汤,笑了笑,“难道他们俱是劝你在暗,就没有一个让你转暗为明的?” “转暗为明?”姜越放下碗看向他,“你是要我再‘活’过来?这岂非是要我成了众矢之的?” “是众矢之的、木秀于林,还是人心所向,我以为尚不可一概而论,这些都事在人为。”裴钧把汤递在他手边,“你可还记得城西地底出水的异象?” 姜越接过汤道:“自然记得。” 裴钧抬手示意他乖乖喝汤,待见着姜越渐渐将碗中饮尽,咽下了,他才慢慢道:“我以为,既然天降异象,吉凶不辩,而今机缘巧合,你又恰恰假死于人前,那我们或可将这异象拨凶为吉,在你复活于人前时为你造势,以示此乃天命之选,而你……就是那天命之人。” “天命……”姜越倏然一笑,“我还当你是不信鬼神的,却怎比赵先生那老学究还先想到这命数之说?” “那你又信么?”裴钧捧着碗,因由此言认真看向他,“天宫地府,鬼神人魂,诅咒压胜,转世复生……依你之见,它们真存在么?” 姜越学着他给自己夹菜的样子,也给他碗中添了些鱼肉,听他问得庄重,便倒也正了色答他: “压胜诅咒一类,我幼年在宫中倒见过一些,就连在赫哲族地也听闻不少,到头来,却都揭出是人为作乱、欲之所驱,从没有阴谋之外的天理。至于鬼神、天宫、转世,便更是一世命尽才可得知的身后事了,自古以来尚无定论,如今我既没真死,又如何能够答你?” “你既不信压胜请灵之说,”裴钧微微前倾,“那为何要把萨满养在府里?” “我记得冬狩时候就曾告诉过你,这一家萨满,与我确凿只是因缘际会罢了……”姜越无奈叹了口气,“那时他们一路跟着大军回到京关,在京兆外便被人拦下了。那时我才知道,他们这一脉萨满因了法术阴毒,在关内早已被朝廷封禁,绝不可放他们入京。可那时阿莲生了热病,重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