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从来就不大对付?” 方明珏揩着泪,吸了吸鼻子答:“倒也不能说不对付。你忘了?当初还是嫂子先看上他的呢,孩子也生了俩,这么多年……再不对付,也对付过来了。” 说着他缓口气,拾绢擦了把鼻涕,接着道:“只是,若换作你是个入赘的女婿,没门没户的,摊上媳妇儿是尚书大人的独女,把你官职、婚事都办好了,那你这大男人在家里……大约就说不上几句话了罢。老崔过去常说他累,说的估摸就是这个累……” “他死前最后见的就是他媳妇儿,大约是这沈氏同他说了什么,才让他不得不死。”裴钧看向闫玉亮,“老崔出事儿的时候,沈氏来我府上哭过一回。眼下回想起来,沈氏当初那话里的意思,大半是关乎老崔出了事儿,她和她儿子该怎么办的。” 方明珏红眼看着他:“你是说……有人用老崔的儿子逼着他死?” “不像。”裴钧沉思摇头,“若要逼他死,他刚入班房就该被逼上了,何得等到如今?这期间除了沈氏,也没有什么外人见过老崔,那传话的人便只有沈氏。而沈氏对老崔不是没心的,若要知道这是想逼死老崔,她岂是那么好答应的?如此我看那幕后之人,怕是想要老崔待在这案子里帮他做事,这才选了沈氏去劝老崔听令行事。而老崔怕是不肯就范,才不得不自行了断。” “所以……这又是蔡家的手笔?”闫玉亮顺着他话道,“想把老崔留在案子里,无非是要借审讯让他供出些咱们的事儿来,那如今晋王没了,张家不与夺权,供出这些来,获益最大的就只有蔡家了。” “我们在这儿瞎猜也无益,不如直接去问问嫂子。”方明珏抹了把脸站起来道,“走,咱这就去老崔府上。” 说着他便拉了闫玉亮一道上车,叫裴钧也跟上。 裴钧让他们先行,自己又折回大理寺班房瞧了眼裴妍。 他到的时候,裴妍已在牢房里睡着了,身上盖着薄被,身下枕着干草,苦是苦了些,可看起来尚无异样。 如此他便也不叫醒她,只一路又打赏了所有差役狱卒,这才再度出了大理寺,上车向崔府赶去。 然而当他们到了崔府,却发现崔府此刻已人去楼空。 沈氏早已先他们一步,在入夜前带着两个孩子出京去了。 且眼见是走得匆忙,院中还散落着许多未尝收拾起来的主人衣物,正由剩下的仆人挑拣着准备带走。 方明珏忙去打听沈氏与孩子的去向,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崔宇的事情败露后,就不断有沈氏娘家的人过来,让沈氏去劝说崔宇多多招供,说这虽不定能让崔宇活下来,却或然还能叫她父亲沈尚书有一线生机——毕竟在他们口中,沈尚书于此事里,仅仅只算作被连累罢了。 这话中的“招供”,是要崔宇招什么,众人都心照不宣。而这些娘家人不仅给了沈氏许多银钱,甚至还许诺只要崔宇答应招供,就能送她出京去,叫她的孩子不再受这桩丑事的波及,往后能好好长大。 沈氏自然知道崔宇此番一进牢里,为的是杀人的过错,这辈子怕是就出不来了,所以为孩子作想,也为了让“牵连其中”的父亲不至流放的一线渺茫希望,这妇人没做多犹豫,就咬牙答应了这事儿。 可沈氏不知道的是,依照当朝律例,朝臣一旦入狱,其家小便严禁出京。若真有事务需要出京的,就必须由京兆司严格核覆其所求,给他们新的出京准证和通关文牒,城防才会放他们走。 然而裴钧所在的京兆司,是绝没有经办过沈氏的文牒的,那沈氏的文牒,无论真假,便就只能是更高层的官员才可给签发,或伪办。 京中签发的文牒与准证从京兆审录后,顶多就是再给户部和内阁审复了——然而方明珏的户部也没见过这文牒,说到底,此事便还是落在了内阁手里。 事实可证,裴钧和闫玉亮的推测很对。崔宇果真不是被人逼着去死,而是被沈家的人逼着供出裴钧几人插手过的案件和正在着手的事情。如若他招了,沈家的人就能得到幕后之人的帮助,从而送沈氏和孩子出京,保留沈家一脉的香火,还可以此为筹,换取沈尚书减罪。 这一朝上下,能用这般心计,花费如此排布,并同时做到这两件事的人,除了蔡延,裴钧想不到第二个。而从此事来看,沈氏一族与蔡氏的联络竟能如此迅速、如此密切,其勾结便也绝非一朝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