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仍旧搁下手中文折,起身令侍卫备来胡黎的马车,上车便往宫外行去。 胡黎常代姜湛行事,这一架墨绿绸顶的马车便时常出入宫闱,是皇城守卫人人识得的,就连京中朝臣也都多有见过,一贯无需宫差查检。是故,当它匆匆驶出元辰门时,一名正从青云监走出,步行入宫、与它擦肩而过的老者难免抬起头来,侧目多看了它一眼。 老者刻板的眉目随即微微皱起,眼中多出了一丝疑惑。 一旁的宫差上前查验了他的名牌,恭恭敬敬地递还道:“张大人万安。” 张岭收回名牌,轻轻点头,似有所思地负手行往中庆殿外,禀了求见,几经传达、几多等候,才终于由小太监领进了大门。 依照平日习惯,张岭以为姜湛定然在御书房内批复奏章,岂知刚上了游廊没走几步,却听不远处传来两声低而短促的叫喊:“张大人!张大人!” 张岭扭头看去,只见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姜湛正穿着中衣,站在中庆殿侧殿外的廊柱之后,面上似有情急之色。此时叫了他这一声,姜湛还谨慎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大殿的方向,接着才又向他招了招手。 张岭本就蹙着眉头,一见此景,眉宇间的“川”字不由更深几分,一时加快脚下步伐,不顾一旁小太监的劝阻,片刻便至侧殿游廊上。他刚要询问姜湛为何衣冠不整地游荡在此,却忽听姜湛身后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 “皇上在这儿!皇上找着了!” 他举目一看,只见三个小太监匆匆赶来,而顺由他们呼喊的方向往后看去,竟是胡黎抱着姜湛的外袍,满面焦急地从殿门中追了出来。 张岭目中一紧。 ——胡黎不是出宫去了么?眼下胡黎若是还在宫中……那乘了胡黎那一架无需宫差查检的马车出宫的,又会是谁? 张岭心下一想到此,寒意顿起,立即看向身旁的姜湛,而姜湛回以他的,更是一副欲说而不敢的神情。 此时胡黎已然跑至近前,将手中的金丝外袍罩在了姜湛身上。他一双狭长的眼睛看向张岭,一边喘息,一边忧叹道:“张大人见笑了,咱家还以为皇上在歇息,岂知忙活一阵回了头,皇上倒不见了,衣裳也没好好穿上!” 他一面说,一面背对着张岭、面向姜湛,抬手一一为姜湛系上外袍的衣扣,面带恳求地对姜湛道:“皇上的身子还没好全,若是再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啊?” “朕成日在宫中,闷也闷坏了,不过是走走罢了。”姜湛口中虽在答他,可眼睛却看向张岭,几不可见地对张岭摇了摇头,并示意张岭往下看。 张岭遵循其示意,放低了目光,只见姜湛刚伸出外袍袖口的左手食指上,正戴着那枚由他赠与的碧玉戒指,而姜湛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此时正不动声色地搭在这一枚玉戒上,捏着玉戒,轻轻一转。 张岭的目光顿时大惊,唇角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姜湛。 此刻胡黎已为姜湛整好衣衫,以日晒地热为名,要扶着姜湛进殿歇息。张岭正要出声,姜湛却先他一步道:“朝中之事,朕信内阁自有决断,张大人若有他事,也写得奏章呈上便可。今日朕已乏了,不想再议事,张大人便先回去罢。” 张岭听言,眸底一闪,即刻会意,连忙伏身道了句“老臣告退”,再凝眉与姜湛对视一眼,便垂目起身后退,强自镇定地出宫去了。 在他身后,胡黎一面小心翼翼扶着姜湛进殿,一面却回头看了张岭的背影一眼。待安置好姜湛后,他出殿令人一刻不离地看好殿门,又从袖中掏出薄绢来擦了擦额上渗出的细汗,一想到方才姜湛与张岭的举动,心中总感一阵不安。 细思之下,他招来个小太监道:“你,出宫报给裴大人去,就说张大人今日又入宫了,却倒什么也没同皇上说,皇上也什么都没同他说,二人瞧来很是古怪,请裴大人快些查查清楚,以免他们坏事儿。” “是,师父。”小太监谨慎记下了他的话,从他手中接过宫牌,便一溜烟地撒腿向宫外奔去。 而此时此刻的裴钧,正好走进了京兆司看管案犯的班房。 牢中狱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