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途径供销社,林蔓卖了小半斤花生米和鱼干。 蹲在门口的煤油炉前,林蔓轻拨铲勺。黑口小锅里,花生米用小火温油炒变了色,辣椒蒜苔配着鱼干炒香。 王倩倩没有盘子,就用两个铝制银色饭盒替代。 林蔓摆菜上桌,王倩倩拿出了两瓶红星二锅头。这二锅头是供销社里的镇店货。为了买到它,王倩倩不光花了4元钱,还用掉了2张酒券。 两人对坐桌前,林蔓先给王倩倩满上了一盅酒:“唉,我不像你这么好命,再不济,还有个父亲的背景傍着。你人长的漂亮,家世又好,一定能在这里混出名堂。” “哼,什么名堂不名堂的,我在这里混的再好,不过是一个厂的天地,再怎么翻腾,也不比在上海弟弟的前途。”王倩倩皱眉饮尽盅里的酒,喝得急了,脸呛得通红。 林蔓夹了口小鱼干吃。王倩倩的酒盅空了,她又顺手满上。 “说起来,你每天迟到早退,什么工作都不做,就不怕孙主任给穿你小鞋?” “他有那个胆子?”王倩倩反问,轻蔑地笑。 林蔓无奈地摇头:“你就不怕被人抓到把柄?” “你看我们厂领导家的儿女,有几个正经上班的,哪个不是挂着一个岗位,每天东游西逛?可就算这样,月底发奖金时候,谁少拿了?” 说罢,王倩倩夹了粒花生米放进嘴中,盅里的酒抿上半口。 林蔓轻笑,不动声色地又给王倩倩满上。 屋里就开了一盏小灯,灯光昏黄。黄澄澄的光线耀在酒盅的边沿上,反射出一抹迷梦样的晕。 林蔓一早看出,王倩倩心高气傲,稍一吹捧,就会得意忘形。她依着王倩倩的软肋,柔声细语地哄劝,引得王倩倩越喝越多,彻底没了章法。 醉醺醺地,王倩倩突然冒出一句话:“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啊,我根本就没有参加招工考试。” 林蔓眼色一沉,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她把王倩倩扶上了床。王倩倩已经醉得不行,头一挨枕,便沉沉地睡了。 林蔓收拾了桌子上的狼藉,打开窗子。新鲜的空气吹进来,驱散了屋子里的酒气。 林蔓关上小灯,推门离去。 屋子里灰暗一片,王倩倩睡得香沉,轻轻地打起了鼾。 天刚有点亮,微白的天际处散落着几颗星星。星星暗淡无光,几近融进辽阔无边的天幕。 林蔓走出门栋时,有几户人家已经晨起,也有工作了一夜的人刚刚回家。所有人的动作都轻手轻脚,尽量不惊扰到楼里其他未醒的人。 林蔓回到家时,赵里平夫妇正站在门口和隔壁的几个邻居唠嗑。 平房区里,人们大多已经起来了。锅碗瓢盆的洗涮声不断,夹杂着高亮嗓音叫出的亲切寒暄。空气里弥漫着热白面馍和烙饼子的香气。 “又上夜班?”赵梅挎上包出门,迎面撞上一夜未归的林蔓。 林蔓轻笑点头,径直进屋。 咬着外面炕桌上拿的馒头,林蔓翻找出纸笔。 她跪趴在床边,摊开纸,一笔一画写道:“尊敬的领导同志,我以无产阶级战士的名义,郑重向您举报,本厂化验室的王倩倩同志违反规定,没有参加招工考试,妄图混入广大的工人队伍……” 信写完,林蔓换了身干净衣服,洗漱完毕,出门上班。 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一排雁子横飞过天际。 林蔓绕道去了邮局,投信进门口的邮筒里。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