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这么些年子嗣单薄,五服内基本没什么人了。好端端一份家业,凭什么让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拿走啊。再者说,这正房正根没传下去,往后瑾承的香火怎么办。那族长张罗着给瑾承过继,倒也是合情合理。不过就是太激进了些,让人瞧着生厌。” 如果之前还能说是口不择言,薛钰刚刚的话就真的是直插心窝了。 “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什么希望?”薛钰转过身来看了眼苏可,这才注意到苏可的脸白得瘆人。他抬手摸了下鼻子,支吾道:“你去见了就知道了,其实,他的一应后事我这边都已经着人张罗好了。”可能是见苏可的精神一瞬受了重创,他又忙着找补,“也不一定就怎么着了,冲一冲或许就好了。再说你不是还来了么,他瞧见你真活着,兴许一激动,人就又精神了也说不定。” 苏可惶愣愣地看着薛钰,将他看得心里发毛。他朝一旁的邵令航看过去,受了锋利的眼刀,忙转过来对苏可说:“是不是我的话说重了,你别多想,破船还有三分钉,一个好好的大男人哪就说死就死了。走走,咱去笑话他去。” 说完也不顾着其他了,提着灯笼只管往前走。 邵令航上前来拉苏可的手,温厚的手掌带着薄茧,传递来阵阵的力量。 苏可轻声说:“若是真的不好,我想留下来照顾他。好歹相识一场,他身边又没什么人,我能帮上忙的也只有如此了。”说着,声音骤然哽咽,“他才三十岁……” “会没事的。”邵令航攥攥手掌,并没有对苏可的提议有任何的答复。 苏可不是傻子,他了解邵令航的性格,这个时候没有反驳,她的心就彻底的凉了。 等见了梁瑾承,苏可站在床榻边几步远的地方,除了倾盆而下的眼泪,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梁瑾承不好,很不好。那张瘦削的面容上是将死之人的灰白,人平躺着,安安静静,连呼吸都瞧不见。可能是听见了屋里的动静,那眼皮颤了几下,过了许久才缓缓地睁开,朝这边看过来,视线一瞬是无焦的。 苏可忙走了过去,人跪在脚踏上,吸着鼻子握住梁瑾承的手,“梁瑾承,我是苏可。” 梁瑾承的目光迟缓而又平静地移上来,落在苏可满是泪水的脸上,看了很久,才虚浮地攒出一个笑容来,“你真的,活着。” 苏可哽了哽喉咙,呼了口气看他,“你太小看我了,我哪是那么容易死的。你就这点脑子,还整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来,别让我笑话你。快赶紧好起来,我还有好多事要你帮忙。” 梁瑾承还是笑,想要用力握握苏可的手,手指动了动,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他半垂着眼皮笑道:“只怕是帮不上你了。往后你自己要多长些心眼儿,别动不动就跑走,徒让人担心……” “别跟我说往后,”苏可哭着摇头,“我这人向来不听劝,你这话我听了,过耳就忘了。你要是担心我,就好起来,等我又不知好歹的时候当面教训我。” 梁瑾承笑:“我哪敢教训你,回头又冲我瞪眼睛。你的眼睛本来就生的比旁人大,头回见你,我还跟身边的小太监说来着,瞧瞧那个宫女,眼睛跟牛眼似的。我还想着,是不是这话让你听了去,怎么后来回回瞧见我,都朝我瞪眼。吓得我……” 苏可噙着眼泪哼气,“吓得你怎样?” “吓得我就再也忘不掉了。” 苏可咬紧了嘴唇,眼泪滑进嘴里,又涩又苦又咸。她双手包住梁瑾承青筋明显的手掌,哽咽了半天,终于能攒出声来,发现梁瑾承正瞧着她,她忍了半天的眼泪又哗哗流下来。 “我那时是喜欢过你的,小小的年纪,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喜欢,远远瞧见你就很是高兴。私下里和其他的宫女小声议论你,说你又升了职,说你今儿心情不错。她们都在没人的时候绣手帕绣荷包,可我打小就不擅长这些,只能一边看着。我瞪你,因为你总是和别的宫女说说笑笑。后来我调去了寿安宫,见你的机会少了,却也一直有你的消息。好不容易去了尚宫局,你愈发得宫女喜爱了,我才狠了心不去想你。出了宫,你来找我,我心里还埋怨过,早不来晚不来,我心里没你了你才来。我偏是不搭理你,也让你尝尝我当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