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让他们伤害到邵令航一丝一毫。 犹记得那日,老夫人说:“……老三比令航大了十岁,你明白这十岁意味着什么吗?整整十年,我的孩子怀了就掉,怀了就掉,可这个孩子五岁背诗,七岁出口成章,十岁的时候已有下场的决心。你觉得我该不该害怕,该不该担心。我嫁过来的时候,侯府因为新皇登基而岌岌可危,若不是我唐家奋力保住这份荣耀,现在哪还有宣平侯这个爵位。我们辛辛苦苦保下的荣耀,让我拱手让人,我做不到,任谁也做不到。 “你们觉得我心狠手辣,是,我若早些年有如今的狠绝,这府里早太平了,还有老三老四在府里四处蹦跶?为什么我的孩子生不下来,老三老四却都平安长大?我糊涂了十年,也该有清醒的时候。她们算计我的时候,有想过报应吗?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她们的孩子是一条命,我的孩子就不是命了? “你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你应该明白,行房后一碗汤药,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彩蝶(田太姨娘)这么多年来始终听我的安排,可是郑妩双(郑太姨娘)呢,背着我偷偷停了药,生下老三后哄着老侯爷连孩子的面都不让我看一眼,生怕我将她的孩子抢走。她以为有了老三就能一世无忧了,可我将高氏送到老侯爷身边,老侯爷可还去过她的屋一回?她以为回来认个错,到我身边做低伏小就行了,真是痴人说梦。 “但我到底还是小瞧了她,高氏生下老四之后,她慌了,慌不择路找到了许竹月(许妈妈),背着我给彩蝶调养身子。我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又保不住。她们呢,拿着彩蝶有孕的消息来刺激我。 “我的孩子生下来还没有一个时辰啊,就这么弃我而去了。当时我伴有血崩,太医忙得手忙脚乱,不告诉我孩子的事。是我听着没有了哭声,逼问她们才知道孩子去了。我的眼泪都来得及掉下来,彩蝶那边就发动了身子。孩子生下来才七个月大,月份不足,可是健健康康,哭声震天。我的孩子怀了十个月,精心调养,可生下来的婴啼还不如一只猫的声音大。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是我身边的人在算计我,是我最信任的人在算计我。 “是,我抢了彩蝶的孩子,那又怎样,连老侯爷都是默许的,这个侯府终究要有一个嫡子。可彩蝶双子的夭折也还是要算在我的头上,那时候的世家夫人哪个不在背后议论我。二十六年,令航建功立业了,我还是脱不掉这个骂名。 “都觉得我歹毒,现在你知道了,明白了,你觉得我不该歹毒吗?我压着老三,那是他们欠我的。我还让老三娶妻生子,让他有功名有官位,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还要我怎样?” ——所以这世道悲凉,都是人心害的。 苏可看着老夫人瞪得猩红的眼睛,蓄着泪,却强忍着不肯掉。这些年来的秘辛藏在她自己个儿的心里,一年一月,面上一世太平,却抬头低头都是这些杂碎在跟前晃眼。她不会是一开始就想明白的,否则许妈妈早被处置了。 是苏可,引着线将许妈妈钓了出来,又去告诉了老夫人。那时候老夫人病着,怎么挣扎着将身子养好,心底里攒着多大一股劲儿,无人知晓。 面对老夫人的质问,苏可觉得很难受。 一人一面,秘辛即便揭了底,也还是都逃避着自己的责任,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可逐一铺陈开,苏可大约是这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听了所有人说辞的。她静静坐在炕沿上捣鼓着这团乱麻,恩怨纠葛,荆棘密布,可还是理出了头绪。 大家都是受害者,却又都是罪魁祸首。 老夫人怀大姑奶奶的时候,将田太姨娘开了脸送到老侯爷身边。凭老侯爷在积旧库房为田太姨娘做的那些灯笼和木工,足以见得老侯爷对田太姨娘的喜欢。 都是陪嫁过来的大丫鬟,一个抬了姨娘成为半个主子,老侯爷喜欢,老夫人也没拦着。那么剩下的陪嫁丫鬟呢?郑太姨娘起了心思,多年的经营,在老夫人生下二姑奶奶也就是宫里的贵妃后,她也被送去了老侯爷的身边。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