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渡于是挨着灌木丛席地而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他身边的小厮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只乖乖站在一旁等候。逐渐西归的落日,洒下金黄色的余晖,在眼前的草木上一寸寸移动着,萧渡看得猛地惊醒:是时间!她想告诉自己遇害的时间!元夕知道他行军多年,能根据太阳移动的方向推算时间,便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在阳光投下的位置划下一道刻痕。他连忙掐指推算,现在离元夕出事时应该还不超过一个时辰,就算是马车也走不了太远,元夕一定还在城内! 萧渡心中稍安,这里并没有血迹,元夕极有可能只是昏厥,至少当时并没有受伤。他连忙差人问了各门处守着的下人,得知在这段时间内,只有一辆运酒的板车从府里出去,是出西门朝城东方向推走得。而在酒坛里要装一个人,应该并不是一件难事。 侯府西门前有一条小巷,平日里只有府内的下人进出,显得颇有些幽静。此刻这巷内却难得热闹起来,许多人一齐踏入巷内,他们并未骑马,生怕破坏了路上车辙的痕迹。 萧渡带着一名暗卫仔细地在地上分辨着地上的车印,那印记一边粗一边细,显然车上装着酒坛的重量是朝一边倾斜,看来他们并没有找错。众人又顺着车辙一路朝前找去,一直走到了闹市中,辙印被纷杂的脚步踏得看不出痕迹,萧渡又差人四处找商户询问,侯府出来得车全都气派不凡,自然有不少人留意到,最后他们被指向了一条暗巷。 果然,在巷口处又出现了清晰的车辙印,众人连忙朝内追去,却发现这竟是一条死巷,而那辙印竟在一堵院墙前生生中断了。萧渡身边的暗卫连忙查看周周三面墙壁,发现并无暗门可通过,于是纳闷道:“偌大一辆车,难道会凭空消失不成。” “自然不会。”萧渡负手注视着地上的车辙,道:“你看这车辙和刚才的有何不同。”那暗卫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这里的不再是一深一浅了。” “没错,他们耍了个花招迷惑我们,其实是故意沿着原来的痕迹返回了而已。” “那夫人……”暗卫又疑惑道。 萧渡没有回答,却抬头注视着院墙旁的一棵参天大树,那暗卫受到指示,立即爬上那棵大树查看,果然见到一处粗壮的枝丫上有被绳子绑过的痕迹。萧渡和那暗卫自院墙上一跃而过,又将其他许多小厮拉了过去。院墙后,是许多曲折的小径和一座座荒旧的屋院。萧渡生出一种预感,元夕一定离他不太远了,于是沉着脸,高声道:“给我一户户地搜!” 就在众人在不远处搜寻时,骆渊终于发现眼前这扇木门并没有锁死,仅以一块木头轻轻闩住,他心中一喜,正要想办法移开这块门闩,突然听见门内传来了几声有规律的叩门声。 他猛地顿住,想起曾经在夏家学堂中,元夕嫌上课时无聊,和他商量出来这个传递简单话语的暗号,敲击桌案偷偷与他对话。而现在门内传出的声音,却明确地表达着一个意思:不要进来。 骆渊皱起眉头,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他从侯府离开不久,有人在街上故意撞了他一下,将一张字条偷偷塞在他怀里,里面写着:“要救夏元夕,单独去安廊坊榆林巷右手第五间屋内。”他记挂着她的安危,来不及分辨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就拼命朝这边赶来。而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像是被人一手安排。而那人所图得到底是什么? 他于是定了定心神,轻声问道:“萧夫人,是你在里面吗?” 门内传来一声轻叩,意思是:是我。骆渊又问道:“你现在身边有人吗?”得到否定答复后,他心中稍安,但不明白为何元夕不让他进去,在连问了几种可能,都被她否定后,终于试探性地问道:“你现在不方便见人吗?”屋内响起了急切的肯定敲击声,骆渊的心慢慢往下沉去,这招一石二鸟之计何其恶毒,既能毁去元夕的清白,也能让他彻底失去萧渡的信任,而将他引到此处之人,必定知道他们之间过去,“他”到底会是谁? 骆渊将手按上门板,好像隔着门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轻声安抚道:“萧夫人,不要怕,我会一直在门外陪你,一定不会让你出事!”元夕将轻轻脸贴在门上,那熟悉的温润嗓音就在耳边,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内心却是温暖而安定下来。因为她知道小夫子就在门外,就算不能相见,也一定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两人隔着一扇木门相对而坐,骆渊担心她会害怕,便捡了许多和她分别后的趣事来说,脑中还分神思索着对策。元夕听得越来越入神,觉得好像又回到相府之时,竟有些忘了自己还身在险恶难料的环境之内。 就在这时,骆渊听见不远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他猛地站起,知道必定是侯府的人到了。但他很快想到,如果萧渡就这么带人冲了进去,元夕必定会十分难堪,眼看那脚步声越来越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