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慢慢让左手垂下去,这一番动作令我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都说五指连心,手腕更是牵连全身。痛到一定程度,原来可以这样虚弱难熬,让人又麻木又绝望。 我一动不敢动,感受手腕持续不断的一波波抽痛,却再也晕不过去。我明明清醒着,眼前的厨房景象慢慢模糊融合成一片,都是一团不锈钢冰冷的银色,令我心脏紧缩恐惧的发抖。 迷糊中我想,都快一天了,为什么我的血还在流。虽然有铁签穿插着,血只是大滴大滴的涌出,但这样连绵一天,我肯定也会失血过多的。 我不想死。 疼的我都感受不到血在流了,但每滴血滴入玻璃杯的声音却在寂静的厨房中被无限放大。最后,我不自觉地开始抽泣,每一滴血滴下,都仿佛生命倒数计数,都令我的心脏狠狠一抽,然后眼泪不停流下。 我真的怕死。 我最怕死,也怕疼,在痛苦死亡的边缘,是最残酷的煎熬。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模糊中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我集中精力努力看去,黑色皮鞋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再向上,是紧抿的下颌,冰冷淡漠的眼睛。 瞬间我浑身也冰冷彻骨。 他终于又回来了。 男人一身黑衣,带了一副防毒面具般的大口罩,端了个托盘。他走到我面前,目光略过我苍白的脸,落到案台上已经收集了大半杯的血上,然后,他把托盘放在那杯血旁边。 我这才看清,托盘里是两杯透明的液体,一包棉纱布。 只是看一看而已,我也无法管什么了,只是知道自己已经承受不住任何一点动作了。 我垂丧着头,声音轻弱的几乎没有:“求求你……真的疼……” 口罩遮挡下,男人只露一双眼睛。目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神有点探究,但更多的还是令人胆寒的森冷。然后,他端起一杯透明液体,把吸管送到我嘴边。 “水。”他说。 我没反应过来,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很快把水杯往旁边一搁:“刚才喝够了?” 我心中一惊,但他并没有继续追究我的自作主张,而是端起另一杯透明液体,朝我的右手腕浇下去。 我浑身紧绷,伤口先是感到一丝一丝疼痛加剧,然后猛然刺痛,同时鼻尖也嗅到一丝微冲的味道。 是酒精么? 原本痛的麻木的神经又被唤醒了,我忍不住发抖:“……你,你有本事浇盐水啊……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他突然停手,只倒了半杯。 他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搁,捏住我的下巴,直视着我:“喜欢盐水?行啊,一样可以消毒,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盐。” 下巴的禁锢令我吐字很困难,但我心头一跳:“消毒?”我鼓足勇气望向他,很快还是垂下目光,“……你会放我走么。” 他丝毫不答,但这令我觉得有戏。我的嗓子突然又干又紧:“求求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保证……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求你了……放我走吧……” 突然右手腕猛然一热,我仰头发现,不知何时腕上的铁签被拔掉了。胳膊无力的掉落下来,毫无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我颤抖地用左手握住伤口,指缝间大股大股的血直往外涌。 我双腿直打颤,慢慢蹲下,随着滚烫的血涌出来,心脏却一阵一阵发空发冷。我努力蜷成一团,更加握紧伤口,眼前被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我不想死在这里……”血流的这样快,我太无措了,我不想血从我身体里这样快地流走,可是没有人能帮我,没有人能帮帮我……“我不想死……”身体仿佛越来越轻,嗓子眼的腥甜伴着破碎的字眼放大成了全部。 恍惚间,男人的身影也蹲了下来. “我也舍不得你死在这儿呀……”口罩后的声音低极了,像是一声遥远的叹息。 第3章 三 再睁开眼睛,是雪白的天花板。 我偏头向左看,一根输液支架上吊着两个玻璃药瓶,透明的细管延伸到我的左手背,药液一滴一滴流入身体。 又偏头向右看,受伤的右手腕包扎的像个大白馒头。不知是用了止疼药还是麻药,伤处疼痛并不明显,只是没什么知觉。 我躺在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上,身下铺着白床单,柔软的被子搭在身上。 想必,这里是医院病房吧。 我有点恍惚,好半天思绪才回到脑海里。突然听到有零碎声响,我努力望去,视线尽头的墙边有一名白大褂医生,背对着整理架子上的器械。 “咳……”我想叫他,努力了半天却只发出轻弱破碎的喉音。我有点着急,用脚使劲踢床板,终于被我搞出了一些声响。 医生闻声回头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