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夫妻同在曲园,却各自宿在南北朱阁。 盛煜翻来覆去,琢磨着魏鸾的态度言辞,隐隐觉得自己是误会她了,几回翻身而起,终是没能抬步迈往内院。不止是因生平头次被人顶撞冷落,惯于冷傲的男人拉不下脸立刻去求和,更因跨不过心里对章氏母女的那道砍。 生而为人,毕竟是有私心的。 哪怕被魏鸾直言戳破后,盛煜也稍稍意识到,他似将这私心变成了旁人身上的枷锁。 北朱阁里的魏鸾倒是睡得不错。 盛明修的事她问心无愧,因盛煜不问青红皂白就怀疑她而生的那点怒气,在用完香喷喷的美味晚饭后,也消弭了大半。她如常沐浴歇息,还点了支安神香助眠入睡——明日是父亲的生辰,虽说魏峤并未张扬操办,她却要回去道贺,可不能顶着乌青的眼圈叫家人担忧。 翌日清晨,魏鸾薄妆华服,驱车去敬国公府。 原本她还打算带盛煜同去,经了昨晚那场不愉快,彻底打消了念头,只孤身前往。 魏峤夫妇问起,也只说盛煜公事缠身,并无空暇。 因镇国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盛煜又是昨日才回京现身朝堂,魏峤不疑有他,便未再提这神出鬼没的女婿,只管留女儿在身边,阖家高高兴兴地吃饭,关着门热闹。 到得夜深,魏鸾与母亲烛下对弈,状若不经意地提起件事情—— “前阵子听婆家的长辈闲谈,说了些陈年旧事,其中还有些皇家秘闻,也不知真假,听着倒有趣得很。母亲当时常出入皇宫,不知可曾听过这些。”她说着,只作闲谈姿态,将白子落在棋盘。 魏夫人思索棋局,随口道:“怎么说?” “听说,在太子出生之前,当今皇上曾有过钟情的人?” 魏鸾这句话是按着盛煜的身份胡猜的,说得语气随意,魏夫人捏着棋子的手却在那一瞬间猛然僵住。她诧异地看了女儿一眼,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难道当真有这种事?”魏鸾立马来了精神。 魏夫人迟疑了下,却没否认。 这愈发坐实了魏鸾的猜测,她丢下棋子,挪到魏夫人坐着的短榻上,整个人便娇娇软软地贴过去,撒娇道:“母亲跟我说说嘛。你也知道,玄镜司跟章家结了死仇,皇后每次召我入宫,都变着法儿的刁难。这种事情,若当真有,母亲早点说明白,我也好心里有数。” 这话说得,又是撒娇,又是可怜。 魏夫人当然知道章皇后身在中宫的手段,瞧着被夹在虎狼之间的女儿,只觉心疼。 明烛缓缓燃烧,魏鸾拿着棋子在桌上划拉,蹭得轻响。 片刻后,魏夫人终于开口,轻声道:“这件事,原本没打算告诉你,毕竟是皇家秘辛,知道得太多恐引来麻烦。不过情势既到了今日的地步……”她迟疑了下,揽着魏鸾进了内间,将层层帘帐垂落,才压低声音道:“皇上在东宫时,确实有过钟意的女子。” “那她……” “她死了。”魏夫人想起久远的往事,眉心微蹙,低声道:“死在皇后手里。” 这话说出来,哪怕时隔多年,魏夫人也忍不住叹气。 “皇后当初能嫁入东宫,是太后亲自做主挑的,当初她跟皇上便如而今的太子和章念桐,是你外祖父为握紧军权,与太后合力促成。皇上当时中意的是位出自江南的女子,在他出巡时亲自带回,长得十分美貌,性情据说也极温柔聪慧。只是太后极力阻挠,最后也只封了个极低微的位分。” 这样的处境,几乎不出魏鸾所料。 她想着那美貌温柔的女子或许是盛煜的生母,心里不由浮起怜悯,“后来呢,她怎么会死掉?淑妃当时也是太子侧妃,却安安稳稳走到了如今。” “淑妃虽是侧妃,当时并未承宠,更无子嗣,不过是先帝与旧臣联姻所用。而那女子——”魏夫人想起当初那件惨案,纵只是事后推测而出,犹觉心头乱跳,道:“那女子非但深受宠爱,还怀了子嗣,是个男胎。” “你也知道,依当今太后和皇后的性情,怎会容忍东宫有庶长子出生?” 极轻的声音似喟叹,似无奈,似惋惜。 魏鸾却如闻霹雳,浑身都不自觉紧绷起来,想着这二十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