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桃花盛放,敖盈独自赏春,不经意见到了与自己的同窗好友们雅集小聚的张耀轩。席间有人提议要诸人或赋诗或抚琴来助兴,张耀轩便接了那把七弦琴,信手抚了一曲。 抚的是什么曲子已经不记得了,敖盈其实自己对音律也不甚熟悉,叫不出那曲子的名字。但她只是觉得那个抚琴的人温润如玉,神采飞扬,修长的十指下拨撩的仿佛不是琴弦,而是她一颗芳心。 好女慕少艾,古来如此,其实也怨不得她。 为了引得张耀轩回眸看她一眼,敖盈开始逼着自己学音律。但怎么学也不像样子,总是拨错琴弦。但错有错招,有一次偷偷瞧着张耀轩在人前演奏之时,敖盈十分懊恼为何一首如此简单的曲子,在张耀轩手下便如此优美动听,在她手下……一个走神,敖盈便不自觉地幻出了一把琴,想跟着张耀轩一道弹,不料一出手便勾错了弦,发出“锵”的一声杂音,引得众人来看,自然也包括了张耀轩。 四目相对,便是一眼万年。 敖盈自己编造了个凄楚可怜的身世,而张耀轩家里其实也十分贫寒,谁也不能嫌弃谁,或者说敖盈并没有想过要嫌弃苏文轩,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结为夫妻。 起初也是好得蜜里调油的,就连敖盈暗中窥得张耀轩其实是终生名落孙山的落魄命格,也默不作声地逆天替他改作了小圆满。 但渐渐地,敖盈便发现凡人夫妻间的日子,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过的。 最初她还会与张耀轩争吵,后来张耀轩与她相对无言,连吵也吵不动了,开始终日不归家。 婚后第三年的三月,二人难得同时外出,路过一家茶肆,楼上飘出一阵悠扬的琴声,张耀轩便不由得驻足观看,却见楼上有个美貌的少女,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少女抬眼与楼下的张耀轩对视一眼,还十分大胆地顺手摘了一枝楼外桃花,抛到了张耀轩怀里。张耀轩握着桃花,痴痴地看着那少女。 敖盈想——大约曾经自己看张耀轩的眼神,也便是这样了吧。 是谁说过一句话,谁要是先动心,谁便一败涂地了。敖盈以为这话说得很对。看着张耀轩那样的眼神,她却连多问一声也不敢,因为她害怕张耀轩顺势说出让人难堪的话。 后来果然有一次,她去卖自己辛苦织出的布,在街上却又不经意地遇见了张耀轩与那少女。少女举着一串红艳艳的山楂送到张耀轩嘴边,硬要叫他尝,还问他,甜不甜? 张耀轩是极不爱吃山楂的,说那东西顶酸,倒牙得很。但对着那少女如花的笑靥,张耀轩竟能昧着良心笑着说,真甜。 她打听到那个少女名叫梁馥儿,乃是兰台要员的掌上明珠。于是敖盈便想,阿轩不过是因为她家世好,能助他金榜题名,倘若阿轩考中了状元,便再也求不着她了。 自欺欺人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开始疯长,很快就长成了一片毒草。 逆天改命之事,一回生二回熟,早晚都是要遭天罚的,不如趁着众神没反应过来之前先偷偷享受一阵。 张耀轩考中了,却仍然给她送来一封休书。毕竟新科状元正是朝中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而要想笼络一个穷小子的最好方式,便是将他招为东床快婿。张耀轩哪敢“成过亲”呢? 不光如此,敖盈擅自给张耀轩改的命格,反倒成了他的一道催命符——梁馥儿早就有了心上人,不但家世不好,才学也是稀疏平常,不过惯会说甜言蜜语罢了,就将梁大小姐迷得是非不分了。为了锦衣玉食的后半生,用谁的面皮身份活着都无所谓了,那林松涛便伙同一个心肠歹毒的道士用了邪门歪道夺了张耀轩的命格,害得他也不得善终。 自己哪怕不惜为之犯了天条、放在心尖上来疼的人竟被人如此对待,敖盈怎会不疯狂? 什么不得草菅人命、不得插手人间之事的规矩,全都忘到脑后去了,想着不过是日后受罚之时再添一道罢了,敖盈盛怒之下,竟现了原型,一口吞了那“张家”府上数十人,生啖魂魄,让他们也尝尝永世不得超生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那林松涛对梁馥儿到底还是有两钱真心的,大祸临头之时,还是将她往自己身后藏了藏,阻了敖盈那气吞山河的一口,让梁馥儿的魂魄逃逸出去,自己则当场灰飞烟灭。 只是他大约没想到,梁馥儿的魂魄到底还是被伤着了,变得残缺不全,从此生生世世轮回都只能做个天残地缺的废人。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