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危派人预备寄送给他的一封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 在,对不起,以后不能陪你喝酒了。 他心魂俱裂,踉跄奔入山林中寻了半个时辰,声音喊得嘶哑,最后只发现了温平危尚留余温的尸体。 漫天漫地的雪,漫天漫地的血。 “长安,长安我来迟了,你睁开眼睛瞧我一眼,你睁开眼睛瞧我一眼啊长安……”他将温平危抱进怀里,摸着他的脸痛哭嚎啕:“我错了,我不该留你一人在那虎狼之地,在知道错了,长安你醒来,长安你快醒来好不好,我带着你去喝酒,我带着你去吃徐记的烧鸡,我带着你去看万里山河美景,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醒来,你醒来再瞧我一眼……” 是他,是他丢下长安一个人在那险恶之境,是他害长安腹背受敌孤苦无依,如果他没有离开,如果他没有离开…… 难以消解的悔恨和悲恸像是一万把尖锐森寒的长刀,狠狠插入他的心口处用力翻绞,再沾着心头的血肉将他一刀刀凌迟,连同魂魄一起劈砍得支离破碎。 无法名状的巨大痛苦郁结于胸如狂潮漫卷,喉口忽地一阵腥甜,脸色惨白“噗嗤”吐出一口鲜血,正好与温平危尚未凝固的血液融为一处。 不知过了多久,书院中的师长和学生找到了他们,有人试图将温平危抬出山林,但李在死死抱住他,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抱住最后一点希望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将一地触目惊心的红色掩埋起来。眼看着天色逐渐黑下去,山岭内的温度越来越低,就当师长们考虑要不要将李在强行打晕,如雕塑般久久不动的李在终于有了反应。 他轻轻拍掉温平危身上的积雪,整理好他的衣袍头发,又团了雪仔细擦掉他脸上的血迹,确定全部整理妥当之后,低头在他额间亲了亲:“长安不怕,在带你回家。” 然后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踩着数尺厚的积雪,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步一步平稳有力,将他抱出了山林,抱回了二人曾在书院同食同寝的居所。 师长和学生们将居所布置成灵堂,一片惨白无声的哀痛和缄默。 方婉蓉是在灵堂布置好之后赶到的。她盯着躺在床上神态间竟像是十分安详的温平危看了会儿,忽然道:“那不是我的错。” 跪坐在床边的李在回过头,像是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摇摇头:“没有人怪你。”该送进温府的东西,即便不是她,也会有人接进去。 “哈哈哈哈哈……”方婉蓉捂着肚子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流满面,神色凄厉状若疯癫:“没人怪我?没人怪我?!你去问问这满书院的夫子学生,哪一个不怪我害死了夫君?哪一个不把我当作愚钝无知贪得无厌的蠢妇!文房四宝是你们这群读书人最常送的节礼,那银子藏在暗层里头,我怎么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李在微微皱眉:“你吵到长安了。” 方婉蓉像是猛地被人掐住了脖子,尖利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古怪地盯着李在瞧了许久,从包袱内取出一份折叠整齐的函文。 那是一份和离书,嫁娶双方都签过了名字,而且盖上了温平危的印章。 “你要在这时候同长安和离?”李在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脸上头一次对她浮现怒容:“你们二人是结发夫妻,本该患难与共,如今长安刚刚去世你便要和离,岂不是向天下人表明他罪名属实?一夜夫妻百夜恩,即便是心有苦痛想要重新开始,稍稍顾念些情意也该再等段时候……” “呵,”方婉蓉冷笑一声打断了他,那双秋水翦瞳眸内,此时竟全是不加遮掩的愤恨:“没有夫妻之实的夫妻,算什么夫妻。” 再不与他说话,转身下山离去。 温平危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李在以兄长身份为其披麻守灵主持丧仪。停灵三日之后,手捧灵牌,扶柩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