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里嘶啦扯下一整片皮肉是什么感觉。” 钱国栋闭起了眼睛,手掌微微发颤,似乎努力想从某种回忆当中挣脱出来。半晌过后重新睁开眼睛看着江封:“当年我所在的华北’军’区第五分区海军陆战队里,所有人都亲眼在战场上见过虫族,包括你父亲。 我不知道老江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原先不是队伍里的班长,只是副班长,我们班长在一场战斗中牺牲了,就死在我跟你爸眼前,我们亲眼看见一只虫族用前鳌把班长捞起来,扔进嘴里嚼了两口咬掉上半身,然后两只前鳌拽着脚一扯,把下半身也扯成两半,内脏和鲜血洒得到处都是,滚烫的还带着热气。” “封封,”钱国栋的眼睛忽然涌出一股无以言表的痛苦和凝重,一字一顿道:“有些事情不是亲身经历,你永远都想象不到它的恐怖之处。” 亭子里沉默许久。钱国栋一支烟抽完了,将烟头碾灭收进口袋里,又点了一支。烟盒递给江封,他摆摆手没接:“我够了。” “你问我恨不恨你爸当了逃兵,”钱国栋缓缓从鼻子里喷出一口烟,“老实说,这两条腿刚被锯掉躺在病床上那会儿,我恨过。不过那时候我谁都恨,天底下但凡四肢健全能跑能跳的,在我眼里头全是仇人,也就你婶子能忍得了我,天天衣不解带的照顾,被我骂得狠了就背地里一个人躲着偷偷哭。大概花了两年多的功夫,才算彻底接受自己以后是个残废的事实。从那时候起,我就不恨你爸了。” 亭子外头有同一个小区的熟人走过,抬手跟钱国栋打招呼:“钱哥,您也出来散步呢。” 钱国栋笑着招呼回去:“对,这儿风景好,坐着跟孩子聊聊天。” 等人走后继续对江封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私下里幻想过,假如我是你爸,我有那样一位身居高位的父亲,有那么深厚的家庭背景,我会不会依靠这份背景做出和你爸一样的选择。” “答案是会。只要能离开那个到处都是死亡和惨叫、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哪怕只有一丝丝可能性,那时候的我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坦诚这样的隐秘似乎需要不少勇气,亭子里再次陷入沉默。半晌后钱国栋抖了抖烟灰,“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怪你爸,不光光因为他当了逃兵,还因为他这个选择间接性的害了你母亲。我认识云繁,她那会儿在后勤部的医疗组当医生,待人温和长得又好看,是我们军区所有毛头小子的梦中情人。当然了,谁都知道她跟你爸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母亲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出色的女性,善良,忠贞,坚韧,爱国,似乎所有好的形容词都能往她身上放,但没人想到她性子会那么烈,知道老江申请免战之后,生下你第二个月就跑去了百慕大战场前线。 我没想到,你爸更没想到,他写过信打过电话,云繁一律不看不接,也上过战场想把云繁换回去,云繁连面也没让他见到。再有云繁消息的时候,就是她被虫族注入了神经毒素,一路碾转送回了军部的疗养院里。” 江封低着头,双手紧攥成拳。 钱国栋看着他:“我知道你恨你爸,恨他的懦弱让江家背负骂名,更恨他将你母亲害成如今这幅样子。但是封封,说句你不一定爱听的话,你外公外婆去世早,你爸跟你妈从四五岁就生活在一起,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两之间的感情,比你对你母亲的感情绝对只多不少。因为自己的退缩软弱导致妻儿受苦,你猜你爸心里是什么感受? 这些年,他每个星期雷打不动一定要去两次疗养院,前些年你妈还能跟人说话的时候他不敢靠近,就躲在门口偷偷守着,后来你妈选择保持昏迷状态,我陪着他一起去过一次,他坐在你妈床边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一说就是两个小时。 每年逢年过节你爸从来不在家里过,去哪了你知道吧?去守着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是家中独生子女的战友父母,这些父母里有人知道他靠着家里关系免了战,从来没给过好脸色,冷嘲热讽非打即骂;也有不知情的,好茶好水好酒好菜招待他,这样的父母你爸见过一次回来就得跟我这痛哭一回,说宁愿老人拿着扫帚赶他出门,打死他骂死他,那样心里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