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荷勉力起身,却被苏牧拽着,“大夫说,你的癣症是天生之疾,看绿萝昨日的言语,你也不是第一次发病,我却记得很清楚,三妹虽是体弱,却从没有癣症。” 苏靖荷听罢,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却是轻唤了一声“二哥”,带着些哀求。 苏牧却是侧开眼,有些心绪难平,继续道:“小曼,你要骗我到几时?” 这两个字,让苏靖荷有一瞬的无措,已经许久没有听人这样换她,恍若隔世,她却一点不怀念,只不停摇着头:“没有小曼,没有了,去年春后,便再没有小曼了。” 声音里的哀伤与彷徨,让人听着揪心地疼。 “那你是谁?”苏牧挨下身,与苏靖荷目光相对,柔声道:“为何你要瞒着我们,我想,若奶奶和大伯知道你还在,定很开心。” “那...姐姐呢?”苏靖荷仰头,有些迷蒙着双眼看向苏牧,却又像是看着远处,喃喃自语:“父亲,奶奶,哥哥,还有整个府里的丫头嬷嬷,你们现在还肯记着我,可姐姐,谁会记得?就连唯一疼护她的母亲,也不在了啊......” 苏牧却是哑口无言,对于苏靖荷,若不是这一年多的相处,府中上下早就将她忘却,从前在府里,她便一直碍老祖宗的眼,之后去了菏泽,他却也一次都没想起过这个妹妹。去年,若大家知道逝去的是苏靖荷,怕如今真没几人还能为她缅怀...... “在娘胎里,我便欺负了姐姐,害姐姐出生便有不足之症,三岁不曾出过院门,六岁不曾出过府门,整日汤药相伴,童年里我所有的欢乐,她都不曾体味过。我总忘不了那一年,漫天大雪,我拉着姐姐从暖阁出来陪我玩雪,却害得她受寒卧病三月,差些过不去那年的冬天,若不是因为那一次病重,奶奶也不会请来大师批命,更不会有姐姐六年老宅的清苦。” “这些年,她总和我说,老宅宁静,她过得安逸,可,没有亲人为伴,那种被遗弃的孤独,她却一个人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夜,每日夜里噩梦惊醒,谁能伴她?我抢了姐姐所有,不该还么......” 声音清浅,仿若没有气力,苏牧却知,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了她心头。叹息一声,苏牧握住苏曼荷双肩,那样没有生气的苏曼荷,他差些认不出来,当年机灵鲜活的小鬼头哪儿去了? “怎么能怪你,你不过心疼靖荷常年在屋里不能玩耍,那年她身子骨明明好了许多,谁都不曾料想这样的结局,她病了三月,你却也被罚三月,事情既然过去,靖荷那么疼你,不会与你计较的。” “可我会与自己计较。”苏曼荷一字一顿说着:“你可知,让姐姐与我交换回京,是我的注意,是我的……我央她求她,我以为,只是替姐姐一年,却不想……害了姐姐一生。” 声音愈加哽咽,苏牧却能清晰感知跟前之人那份浓浓的自责,他却无从劝解。 “姐姐原本在菏泽平平顺顺的,即便远离京城,总还是活着的,是我一时任性,该死的人本就是我啊!” 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这一段过往,在苏曼荷心中是一道永不可愈合的伤疤,即便便隐藏至深,午夜梦回怕是会反复疼痛,如今因他的质问就这么被揭开,顿时鲜血淋漓,对体弱的姐姐,她本就一直负疚,那一场意外,更让她无法原谅自己。 她是要替苏靖荷活完这一生啊!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苏牧既感到震惊,却又能以理解,他所认识的苏曼荷,从来就是这个性子,即便当初的鲜活灵动已被温婉沉静取代,在看不见一丝往日的踪迹,可骨子里的倔强从不曾变过。 将痛哭的苏靖荷抱在怀中,苏牧也不敢言语,他其实有很多话要问,他想问,当初体壮如牛的那个小丫头,如今为何也病弱多病,他还想问,她眉眼那颗独属于苏靖荷的黑痣,是怎么样刻在她的皮肤上...... 然而,他终是什么都没有问,就这么静静将她抱在怀中,听着她的抽泣,这一年来,已没有人能这般听着她哭诉痛斥自己。 许久,待哭声渐渐安静,屋外却有催促声。 苏牧抚着苏曼荷发梢,安抚说着:“莫再想那些了,我今日就得离京了,胜仗后,定最先给你送信。” “今日就走?”苏靖荷抬起头,泪水半干,眼眶仍是通红,她微微讶异:“你还没回府见嫂子,嫂子她……” “等我从胡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