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张旧沙发,铺着米白的垫子,上面放了装药的袋子,看的出来他也是刚回来不久。 她放下东西,进了厨房,不出意料,冷锅冷灶。 冰箱里只剩了面条,几根青菜,连个鸡蛋都没有。 涂南生了火烧水,等水开的时候听见她爸在外面接电话,嘴里一直说“没事儿”,“好得很”,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方雪梅打来的。 涂庚山脾气古怪,不好亲近,这么多年早就不跟亲戚走动,方家倒成最亲近的了。 她忽然想要是她爸早点儿答应了方雪梅就好了,那样的话现在来这儿的就会是方雪梅。方阿姨一定非常乐意,不管腰酸背痛也要赶过来照料他。 可惜谁都看得出来,涂庚山对方雪梅还没到那步。涂南也清楚,如果不是她幼年时得到过方雪梅不少照顾,承了点恩情,估计他连现在的态度都没有。 所以说感情的事儿,不管到什么岁数都是无解,她只能作壁上观。 水开了,涂南把面放进去,盯着那团火。 直到沸了,水卷着面条翻卷。 端着面出去的时候,涂庚山电话早就讲完,正在吃药。除了袋子里拎回来的药,还有他常吃的胃痛宁,手心里的药粒几乎快满一把,他一股脑塞嘴里,端着杯子咽了一大口水。 涂南把面放他面前,什么也没说。 涂庚山把药收起来,看一眼碗,面上搭着绿油油的几根青菜。 他没动筷子,口气生硬:“你跑这儿来干什么?你不是进了游戏公司,还能自己画壁画了,这么能干还有空到这儿来?” 涂南冷着脸,蓦地笑一下,“你说为什么,就因为你是我老子,我是你女儿!” 涂庚山脸上一阵青白,闭紧了嘴巴。 “麻烦你尽快回医院。”说完涂南离开客厅。 ※※※ 涂庚山有没有回医院涂南不知道,反正第二天一早就没看见他。 涂南吃完了早饭,从屋里走到院里也没见到他人,给医院打电话,对方说并没有见到涂庚山来医院。 说明没去。 挂了电话,涂南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她爸房间。 房门没关,她站在房门口朝里一看,就发现人根本也没在屋里休息,要走时眼睛瞥见了桌上的一幅相框,又留了下来。 早晨的光亮从菱形的窗格里照进来,正好成一束,打在相框上。 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幅唐代的飞天壁画,应该是从某本书页里摘下来后打印出来的。一群飞天。衣裙飘曳,臂带飞卷,飞绕在佛陀的头顶。有的缓缓下降,有的昂首腾空,有的手持鲜花,在为佛陀说法散花、歌舞、礼赞,以作供养。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这是她爸最喜欢的一幅壁画。 涂南看了一会儿,听到院门有动静,走出了房间。 院门开了,涂庚山回来了,是被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扶回来的。 涂南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有点印象,好像是她爸的同事。 “你都摔成这样了还往外跑,那个展览你就别去了,大不了让社里安排别人去就行了。” 涂庚山说:“我一手促成的活动,我怎么能不去?” “别了别了,你为忙这个都摔成这样了,就别逞那个能了。”同事说着话,看见了涂南,“这是你女儿吧,都这么大了?” “嗯。”涂庚山看一眼涂南,脸色说不上多好。 “咦,我记得你女儿就是做壁画工作的啊,那让她替你去就行了啊,她可是懂行的啊。” 涂南问:“去哪儿?” “你爸啊,”同事指着涂庚山,“之前忙前忙后的联合咱们报社搞了个壁画展,结果都忙晕了,腿给摔成了这样。他是去不成了,你反正懂壁画,替你爸去一趟也好。” 涂南明白了,这的确是她爸会热衷做的事儿。 “今天的展览?” “可不是,就在今天。” 涂庚山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她不做什么壁画的工作了,游戏展叫她去还差不多。” 涂南反倒被他这一声冷哼弄出了反骨,对那位同事说:“我正好有空,可以去,麻烦你们报社回头送他去医院就行了。” 涂庚山瞪了她一眼,碍于外人在场才忍着没说什么。 同事有点奇怪他们父女间的氛围,尴尬地笑笑,不好说什么,先扶着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