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在情在理,刘大夏只能点头,无法继续坚持己见。 文武群臣从震惊中回神,齐刷刷看向三位阁老,太子殿下就这么走了,他们怎么办?殿下没发话,是继续朝议,还是各回各家? “暂且退了吧。” 内阁首辅发话,左右两班无人反对。 待众人退去,刘健、李东阳和谢迁没有急着走,一则军情如火,救火拯溺刻不容缓。二则,太子殿下的几番表现,在三人心头敲响警钟。长此下去,绝非国朝之运,万民之福。 做太子尚可以任性,毕竟上面还有天子压着。 登基成为天子,继续这样任性,土木堡之变,成化年万氏之祸,近在眼前。 怀抱满腹担忧,内阁商议决定,命都指挥使陈雄张澄充参将,各率京卫两千驰往宣府。 “军情十万火急,限三日启程。” 奏请递送到乾清宫,朱厚照再憋气,也不能对家国大事等闲视之。 看过内阁拟好的敕文,当即加盖皇太子宝印,还在敕文下多添一行字,“凡驰援京卫,人赏银二两,布两匹。” 敕令发出,朝中似又恢复了平静。然没过多久,这份平静就化为泡影。 连续三日,文武群臣准时准点候在西角门,却连朱厚照的影子都没见着。 群臣担忧,以为太子殿下是身体不适。哪想到,三位阁臣到乾清宫觐见,都是满脸担忧的进去,眉头紧拧的出来。 李东阳尚能不动声色,刘健的脸赫然已黑成锅底。 太子殿下哪里是身体不适,分明是在和朝臣怄气! 他想亲征,朝臣不答应,心中有火发不出来,干脆整日躲在乾清宫,非但不临朝听事,连弘文馆都不去了。 刘健三人觐见时,朱厚照穿着一身常服,捧着一本闲书,正看得津津有味。见到几位相公,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孤偶感不适,劳三位先生担忧。” 乾清宫走一遭,内阁三人的忧心更甚以往。 原本担心这位会成为“暴君”,如今看来,哪里是“暴君”,分明就是“昏君”! “先皇殷殷重托,老夫绝不能视而不见!” 火气上来,刘健就要上疏进言。 李东阳阻止了他,道:“先看看再说。” 看看再说? “殿下天生睿智,非是不懂道理。”李东阳压低声音,道,“此番怕是有奸宦作祟。” 奸宦? 刘健压下火气,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如果真是奸宦诱导太子,他必不与之干休! 担心朱厚照的不只内阁六部。 朱厚照几日不临朝听事,也不入弘文馆讲习,杨瓒每天到翰林院点卯,都能遇到谢丕和顾晣臣,无一例外,皆是眉头深锁,神情中带着忧郁。 “杨侍读。” “谢兄折煞小弟。” 谢丕客气,杨瓒却没有大咧咧领受。言行谦逊,既不将姿态摆得过低,也不会予人一朝得志、鼻孔朝天的印象。 三人的值房仍是相邻。 每日做完抄录工作,时常互相串门,提到最多的便是太子殿下。 谢丕和顾晣臣没有资格上朝,对朝堂上发生的变化,知道的不如杨瓒详细。哪怕是谢丕,也只是从谢大学士口中听说,太子殿下是如何的年少气盛,鲁莽轻率,并无实际感触。 “贤弟看着,殿下究竟是如何?” 杨瓒摇摇头。 告诉谢丕顾晣臣,朱厚照就是个小屁孩,被亲爹宠坏了,事情不顺心就开始发熊? 能想不能说,说出来就要大祸临头。唯一能表露的,只是和朝中文武一样的担忧。 谢丕顾晣臣没有多想,对视一眼,都是叹息连连。 当日离开翰林院,杨瓒没急着回家,而是揣着名帖和书信,寻至顾千户府上。 门房见过杨瓒,忙寻来管事之人,郑重接下杨瓒的名帖书信,道:“伯爷近日奔忙,常不在府中。杨侍读放心,伯爷回府,小的必定将帖子送上。” “多谢。” 没有多说,杨瓒转身离开。 又是三日过去,朱厚照仍不至西角门视事,也不给群臣一个说法,都察院和六科终于炸了。 御史和给事中的讽谏飞入内阁,堆成小山。送入乾清宫,朱厚照却是看也不看。 情况愈加恶化,内阁三人觐见,竟被中官拦在宫门前,连太子的面都见不着!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