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韦公公提醒。” “杨侍读客气。” 快行两步,同跟随的小黄门拉开距离,韦敏压低声音道:“不怪杨侍读不晓得,这样的小车已近二十年未见。车里都是犯了规矩的嫔妃才人,被遣送出宫。” “犯了规矩?” “正是。” 说完这句话,韦敏不再多言。涉及内宫,杨瓒不便多问。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很沉默。 杨瓒心中揣着疑问,面上始终未现。会招来祸端的好奇心,还是压下为好。 韦敏暗中打量,心下赞道,不愧得先帝重托,今上重用。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从高凤翔手里抢来这趟差事,果然值得。 能同杨侍读说上话,得杨侍读一个笑脸,实在是不容易。 天子身边的内官,只有张永谷大用几个有这份本事。韦敏调入乾清宫时间不长,根基不深。想要出头,必须要搏上一搏。 成不了张永谷大用,也要高过丘聚几个。 至于刘瑾,早年有些本事,今上登基之后,却是越活越回去,两次肿着脑袋被抬出乾清宫,已成十二监的笑话。又被司礼监提督掌印不喜,明里暗里收拾,着实让看他不顺眼的中官出了口恶气。 仔细回想,刘瑾落到今天这个下场,里里外外,杨侍读的作用可是不小。 韦敏翻翻眼皮,自己想要出头,即便无法得杨侍读几句夸赞,也不能像刘瑾一样被他厌恶,见着面就抽,以致失去天子信任。 自到天子身边伺候,韦敏提着心,愈发了解天子性格行事。 说起来不可思议,只要杨侍读一句话,甭管是谁,都会被天子厌恶疏远。 杨侍读两次挥舞金尺,不只狠狠教训了刘瑾,也警醒了张永谷大用等宦官。想活得好,必要谨言慎行,一心做事,少挑拨是非。 撺掇天子和朝臣针锋相对,趁机为自己求得恩宠,捞取好处,打死也不能干。 刘公公成为鲜活的反面教材,时刻被众内官牢记在心。 就结果而言,称得上劳苦功高,为内宫整肃风气做出巨大贡献。 乾清宫前,禁卫手执长戟,站在廊下,一身铠甲闪闪发亮,如金制一般。走近会发现,铠甲表面都有磨损,部分还带着刀痕,应是早年之物。 杨瓒皱眉,心中带着疑问,走进东暖阁。 刚要行礼,就被朱厚照叫起。 “杨先生不必多礼,快来看看,这身铠甲如何?” 朱厚照站在暖阁正中,张永和谷大用几个围着,正为他系上护腰,套上臂甲。 龙冠已被摘下,发髻重新束过,不用发簪,只以绣有金线的绢带固定。 丘聚手捧头盔,小心翼翼上前,朱厚照抓起戴上,就要拉下面甲。 “此乃太宗皇帝战甲。”朱厚照很是兴奋,“殿外禁卫铠甲,也是太宗皇帝年间打造。” 杨瓒顿觉牙酸。 难道这位没发现,腿甲正往下滑,肩甲多出一块,束胸甲的中官都快哭出来? 穿衣服要符合尺寸,甲胄亦然。 大体看,太宗皇帝这套甲胄必是量身打造。 从腿甲臂甲和胸甲推算,太宗皇帝必是大明猛男。身高超过一八零,接近一九零,肩宽背厚,臂粗腿长。 反观朱厚照,个子不矮,体格根本没法看。 纵向对比,勉强能达到七成水准。横向对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不提其他,至少要把肱二头肌练出来,才能撑起肩甲,系牢臂甲。 “太宗皇帝的甲胄,甚是威武。” 杨瓒垂首。 他说的是实话,即便是钻空子,所答非问,到底不会有欺君之嫌。 “杨先生果真这么觉得?” 朱厚照大喜,扶着头盔,拖着宝剑,丁零当啷往前走。 杨瓒看得眼角直抽。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