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居处,前往港口。杨御史头顶黑云,眉间拧出川字,边走边叹气。 送信的卫军几次加快脚步,恨不能多生两条腿,跑出安全距离。 杨佥宪皱眉叹气,倒没什么。顾同知刀子似的目光,实在是吓人。 视线扫过来,一戳两血洞。 卫军不是铜皮铁骨,顶不住这样的刀子。俗体凡胎,当真是扛不住。 杨瓒暂居之处离港口不远,只是需经过海匪建在岛上的“村落”。 行进村口,可见烧毁的房屋,瘦弱的工匠和渔民正忙着搭建草棚。有三两表情麻木,或吃吃发笑的女子,都是被海匪掳来的可怜人。 攻破海岛时,被关押此处的女子不下五十人,现下却不足十人。 有自尽,亦有被海匪额趁乱杀戮。 待官兵赶至,村中已起大火。 火扑灭,草棚木屋多被焚毁,没能跑出的工匠渔人也葬身火海。 这般惨状,再次提醒杨瓒,谢十六是什么人,盘踞岛上的海匪都是何等心肠。纵然是提来许光头的首级,也是罪不容恕,该千刀万剐! “见过大人!” 有工匠认出杨瓒,拉着痴痴傻傻的女子,跪地行礼。 女子头发蓬乱,面容姣好,双眼却是直愣愣,看着人,一动不动。 工匠不会官话,需卫军帮忙,才能明白他话中意思。 “这小娘是他同村之人,一并被掳来岛上。” “海贼不是东西,是一群畜生!” “同村被掳来的,只有他们二人尚存。” “匠人儿子惨死,女儿也死了。这小娘年龄相仿,便被他当做女儿照顾。” “他说,人疯了也好,傻了也罢,好歹还活着。清醒的,都……” 说到这里,卫军停住了。 工匠的话过于沉重,在血海拼杀的汉子,也会红了眼圈。 看着工匠,杨瓒心中刺痛,道:“你且问他,可愿返回家乡。若想回乡,本官可遣人护送。” 卫军传话,工匠却是摇头。 “不回了,村子没了,也回不去。” “求大人开恩,许小的留居岛上。好歹能有个容身的地方。” 工匠说着,小心翼翼,却又满怀期待的看着杨瓒。 留在岛上,女子尚有活路。回到岸上,消息传出去,女子定要活不成。 当初,周指挥使救回的女子,少有被家人接纳。纵使家人不弃,族人也容不下。无依无靠,留给她们的只有死路。 世人愚昧,女子命苦? 杨瓒摇头,指尖扎入掌心。仍是那句话,丈夫无能! “尔等皆可留居此处。本官亦会遣人至州府,为尔等重办户籍。” “谢大人,谢大人!” 工匠跪地,就要磕头。 杨瓒忙快步上前,来不及伸手,人已被顾卿扶起。 工匠千恩万谢,附近的工匠渔人听闻,都含着眼泪,跪地行礼,满面感激。 杨瓒没有多留,快步离开。 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面对此情,仍禁不住眼圈泛红。 “让顾同知见笑了。” “哪里。” 顾卿侧首,眸光微闪。 “杨佥宪赤子之心,如浑金白玉。同佥宪相交,实为顾某之幸。” 用词貌似寻常,听着却颇有深意。 杨瓒眨眨眼,总觉得顾伯爷话中有话。 想多了? 皱着眉头,看向嘴角微勾,眼波流转的美人,杨瓒确信,他没想多。 古人的说话艺术,果然博大精深。 摸摸耳垂,不烫。 很好,没脸红,有进步。 港口处,三艘兵船靠岸。 周、肖两人站在一处,正低声说着什么。熊指挥使距离五步,抱臂旁观,半点没有参与的意思。 一身布衣,做渔夫打扮的谢十六,被五花大绑,押着跪在地上。一同跪着的,还有同样做渔人打扮,却半点掩不去匪气的海贼头目。 三人身前,并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