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细说。”许郎中拱手,诚心求教。 见许郎中现出几许迫切,火候已到,王郎中不再卖关子,继续道:“这杨御史,是弘治十八年探花,与兵部郎中谢丕,国子监司业顾晣臣同列一甲。” “不及弱冠,少年登科,仅翰林学士文渊阁制诰杨廷和可比。” “一篇论商,殿试大放异彩。” “先帝甚爱其才,钦点一甲探花,并金口赐字,赞其美玉良才,国之栋梁。不拘年岁,敕其讲读弘文馆,与皇太子读书,几番恩赏。” “大行之前,更赏下金尺。” 说到这里,王郎中加重语气,“其圣眷,甚过状元榜眼。” “嘶——”许郎中倒吸一口凉气。 “杨季珪由翰林入仕,立身朝堂,为官不到三载。先往江浙剿匪,后至蓟州抗敌,立下功劳无算。由翰林院编修连升数级,今至正四品佥都御使,远在你我之上。” “厂卫之余朝堂文武,无非天子鹰犬,避之唯恐不及,遑论结交。偏这位杨御史特立独行,同锦衣卫莫逆,更与两厂提督交好。” “据言,御前几位大伴,都同其略有交情。” “为人处世,手段非凡,文武两班都要甘拜下风。” 说到这里,王郎中再次顿住,几步走到窗口,确定文吏离得远,左右值房也是门窗紧闭,方才回身,压低声音道:“朝堂之外,纵然是阁老,觐见圣驾也非易事。换成这位,手持御赐腰牌,直入乾清宫!” “什么?!” 许郎中满面惊讶,惊呼一声,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郎中难免有一丝得意,却没表现在脸上。话锋一转,道:“我与兄台是同榜,也算半个同乡。将出肺腑之言,如有冒犯,还望兄台莫怪。” “王兄请讲。” “如你我这般,寒门起身,座师告老,同榜同乡多是碌碌,左右并无可帮衬之人。” 许郎中默然。 显然,王郎中所言俱是实情,也是他的痛处。 “虽官居五品,可立朝听政。然欲晋身显达,仍是不够。” 潜台词,自身持正,勤于公务,博取官声,只是基本。寻求门路,结交朝中也是必须。 被道破心思,许郎中现出几分尴尬。 “贤弟是好意,我又岂是蒙昧之人。” “如此,我再同兄台说几句实话,”王郎中道。 “杨季珪得道两代天子看重,圣眷正隆。本身有实才,堪谓王佐之才,将相之器。行事却非同我等。除同年同榜,不喜结交文人。反同厂卫武人,乃至勋贵频繁走动。” 许郎中蹙眉,没有表示意见。 王郎中眼神微闪,道:“兄台可知,他在京中并无私宅,至今借居长安伯府。” “长安伯……可是方才离开的顾指挥使?“ “正是。”王郎中点头,道,“其行事如此,兄台如要投帖拜见,还需三思。” 先时一番剖析,字字句句极是清楚。最后一言,却颇有些模糊。 三思为何? 立下决心,与之保持距离,坚定文人“清正”;亦或为拓宽前路,抛却顾忌,与其并轨而行? 无论选择哪种,都需仔细衡量。 至于不偏不倚,立在中间线,无异于放弃前途,实不可取。 许郎中陷入沉思,王郎中不再多言。 这番话,曾在脑中几番轮转,既是说给前者,也是讲给自己。 今上践祚两年,内阁六部,多为前朝老臣。 表面看,朝堂之上,仍延续弘治朝格局,并未轻易打破。 实际上,但凡有些见识,都会明白,内阁相公,六部尚书,都已有了春秋。少则一年,多则几载,都将告老乞致仕。 位置空缺,谁将填补? 以今上行事,必属意少壮之人。 前番蓟州论功,武臣勋贵均升官封赏,中官亦未落下。独三位监军,只赏金银,赐绮衣,官职始终未变。 朝中不是没有议论。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