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蒂一夜未眠。 无窗的房间让她感觉今晚永无尽头,尤其在比昂奇先生来过这间套房后,崔蒂开始在房内四处闻到专属于他的气味,那是一股乾净肥皂混合菸草的淡淡香气,那股味道甚至残留在她被比昂奇先生短暂抓住的左手腕上。 当她终于厌倦与镜中空洞的脸蛋对视后,崔蒂便来到浴室卸下所有衣物、首饰、彩妆,尤其是那双要命的凉鞋。她在浴缸里放满滚烫的热水,然后蜷缩在里面直到全身发冷。现在她抱着自己曲起的双腿坐在床上,身上穿着印有日式图样的丝质浴衣。另一件来自柯尔先生的时髦礼物。 崔蒂注意到手上淡粉色的指甲油开始从边缘剥落了,金发也因为没有重新上过发捲而显得毛躁、黯淡,而且不需要照镜子也知道,她的眼窝现在是两圈紫灰色的窟窿。刚刚在浴室里梳头时,她还看见了新长出的棕色发根,彷彿提醒着她骨子里仍是彻彻底底的凯萨琳.摩尔。 「你是吗?」崔蒂喃喃自语道。 比昂奇先生的气息、身影、声音盘踞在她的脑海里,就好像她现在只要抬起头,就会看见他坐在床沿,摆着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专注且耐心得等待崔蒂的答覆。 “跟我走。” 比昂奇先生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崔蒂作过比昂奇先生将自己带离此处的梦,但她清楚明白,这就是梦罢了。因为她知道比昂奇先生不是这种人,他会做正确的选择。 崔蒂完全理解那名身分曝光的线人生命受到直接威胁,而她仍在完好的偽装之下,若不是起火点在舞台处,也许当时通往后门的路不会被仓皇逃生的表演者们堵住;若凯萨琳没有因为比昂奇先生的行动分神,也许她就不会走往那扇因为轮轴生锈而卡死的逃生出口;若柯尔先生不是因为对亲兄弟的俱乐部动线不慎熟悉,他也不会来到已经被浓烟呛晕的凯萨琳身旁,与手下合力将那道门撞开,然后救出她来。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比昂奇先生应该也认定她死在那场火灾里了吧。毕竟,那次意外的死伤很惨重,各大报纸都刊登了乔瑟夫?柯尔的死讯,还有烧到只剩骨架的建筑残骸照片,大多数往后门逃生的表演者都呛晕在通道上,随后被蔓延的火势烧死;勉强逃出来的倖存者有不少人肺部灼伤,还有些人被起火的舞台帘幕烧上皮肤,这些内容崔蒂事后都从柯尔先生书房内堆积的旧报纸上读到了。 崔蒂没有想过比昂奇先生是否曾经试过找她,这种虚妄的希望能带来什么?她当时等同被软禁在柯尔先生的秘密宅邸中,表面上说是让她静养,却又让人时刻监视着。柯尔先生起初希望从她口中得出关于起火当下的任何细节,接着又开始探究她的身分,最后则将她当作公开场合的情人,还有天赋异稟的情报工具。 崔蒂试着顺应柯尔先生的指示好让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些,因为他不曾给她任何得以脱逃的机会,他总是紧紧掐住崔蒂的脖子,无论她是顽力抵抗、尖叫、沉默或应和,柯尔先生都会从崔蒂身上得到他想要的。 但什么也无法扼杀记忆,无论是崔蒂?杭特或班杰明?柯尔。 比昂奇先生浅浅的微笑,尼基亲切、直爽的招呼,伊莲娜小姐对尼基的尖酸调侃,黛博夫人清脆的响指声。她是想念自己?还是想念他们眼中的凯萨琳?摩尔? 崔蒂抽抽鼻子,眼睛往袖子用力一抹,然后把头靠在交叠的双臂上。她希望自己转头一看就能瞥见天空,晴天、下雨、日阳或星空都好,即便只是外面世界的残片也行。但她依然只能看见铺上暗紫红色壁纸的墙面,跟一棵高大却细瘦的棕梠盆栽。 阵阵抽痛开始在崔蒂脑侧搔刮,提醒了她今日还没有人来送过早餐,平常都会有人帮她准备咖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