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后,和气的对台上的聂清婴说:“好,可以,过了。接下来会不会参选我们商量后再通知你。” 舞台上的选拔继续。 一天的选拔,下午五点多才停下。孙颖红和其他评委老师分开后,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剧院外走。出旋转门时,初冬飞雪凉澈,沾上她眉眼。孙颖红一顿,旁边传来一个姑娘清凉的声线:“孙老师。” 孙颖红侧头,看到个子高挑的姑娘从后过来,眉目上染上细碎的雪雾。孙颖红眯了眼,诧异:“聂清婴?你一直在等我?” 聂清婴早上时就表演结束,竟然没走,一直等到现在。 在聂清婴点头后,孙颖红的脸色缓和了些,招手邀请她,上自己的车暖和一会儿。车上开着空调,等候的司机对来找孙颖红的学生早就司空见惯,孙颖红问了聂清婴的住址后,司机就开车先送聂清婴回去。 聂清婴并不在意自己在风雪中等了老师大半天,坐在车上暖和一会儿后,她低声:“老师,我的舞是不是跳得哪里有问题?您并不是很满意的感觉。” 孙颖红:“没有。跳得很好。” 聂清婴诧异地看她。 孙颖红皱了下眉,突然问:“小聂,你是怎么想的呢?你现在结婚了,以后还要生孩子,养孩子。你是打算再跳几年,就不跳了,休息后回归家庭,做舞蹈老师,开个人工作室,教别人怎么跳舞?还是一直跳,跳出国门,在整个世界的舞台上不退场,一直跳到再也跳不动那天?” “你是想做工匠呢,还是想做艺术家?” 聂清婴怔愣,半晌道:“我没想那么远。我只是喜欢跳舞,现在一直在跳。我到现在的人生,大部分都是跳舞,它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没法分割了。” 她是一个不看过去、不看未来,只关注现在的人。 孙颖红淡声:“那你是需要好好想一想了。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上次见你时你已经跳得非常好了,我说你是现在古典舞界数一数二的,技巧上我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这当然是夸奖。这次见到你后,你还是跳得很好,依然是数一数二,舞技没有退步。但是更多的,我也没看到了。” “你这么多年一直跳舞,古典舞是个讲究基本功的舞种,我相信你每天也非常刻苦地在磨自己了。但是你只是工匠。老师们教你怎么跳,你就怎么跳。他们说高兴你就高兴,说哀伤你就哀伤。你是牵线木偶,一举一动看那根线要你怎么做;你还是孔雀,到处炫耀自己超高的舞技,让人看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你也能跳。但是灵魂呢?你跳得难度越来越大,但是舞蹈的灵魂去哪里了呢?” “你要是想做工匠,这么一直跳就挺好的。要是想做艺术家,你就应该停下来,好好反省了。你已经走进一个误区了——跳舞是人与自然的结合,是把自己的灵魂剖开给观众看,不是一味地展示技巧,让人觉得真美,真好看。你跳难度这么高,再过几年,年龄上去了,现在的就跳不了了吧?那么高难度的动作,你想过有没有太多的必要?真正的艺术家,不是只会跳舞就行了。” “这次你依然会进我的团队,你跳得这么好,我当然选你。但是要我夸你,我真的夸不出来了。” 孙颖红老师语气淡淡,不像上次那样对聂清婴满口赞誉。聂清婴听了一路她的话,有些懵。她跳舞跳到今天这一步,在整个古典舞圈都是数一数二的水平。大家提起古典舞,都会想到她。孙老师却说,她没有灵魂? 孙颖红老师的舞蹈理念一贯是和自然结合,向来不喜欢太高难度的动作。孙颖红老师是知名舞蹈家,艺术家。她问聂清婴,到底是想做一个工匠,还是想做艺术家?她语气里,满满是失望。显然她虽然这么问,但她已经觉得聂清婴是工匠了。 一个工匠再厉害,也无法和大家相提并论。 聂清婴失魂落魄地回了酒店,关上灯,坐在黑暗里发呆。脚腕有些疼,她弯着腰揉自己酸痛的脚腕。手掌按着脚,脑子却乱哄哄的。想跳舞是她最厉害的一个技能,被人说成这样,她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坐在黑暗中,满心都是对自己的质疑。这么多年,她一味追求极致,追求完美,为此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难道路子从一开始就错了么? 周明很晚才回来。 回来之前喝了点酒,开门时见屋内漆黑,以为聂清婴已经睡了。他蹑手蹑脚地换鞋换衣服,进去开客厅的壁灯时,乍一下受到惊吓,因看到聂清婴居然没睡,而是在沙发上坐着。她用手背捂住自己的眼睛,像是被骤然打开的灯光刺了眼。但是周明何等人物,他观察力敏锐,聂小姐用手背挡视线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眼里流动的水光。 她的手贴在脸颊上,手指纤长,嫩若削葱。脸颊后那一湖清水蜿蜒,在夜光下潮湿潋滟。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