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楼道,雪好像下得更大了,北风刮过眉骨,他脑壳突然一阵凉。 倪莱,柳市,那个……小姑娘? 怪不得总觉得她面熟。 他仰脸看楼上,叹气。 * 小三室的布局,季随很快带倪莱参观完毕,最后领她进了自己的卧室。陈设摆放没有动过,但是衣柜桌子床铺都很整洁,不沾一丝灰尘。 季随躺床上的时候顺便伸手把倪莱也拽倒在床上:“累吗?” “不累。”倪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床铺和被子没有霉味,根本看不出来是很多年没有用过。叔叔应该是常拿出去晒。” 季随胳膊圈住她,没有说话。 床有点儿小,躺他一个人勉强可以,再加一个倪莱,就有点儿局促。倪莱却觉得这样极好,挤着睡,离他更近。 最近这段时间,总想黏在他身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黏。 倪莱一只小手掀开他的衣摆钻进去,顺着他的腹肌摸来摸去:“我想当狗皮膏药,贴在你这里。” 季随在她头顶哼笑了声,握着她的手往下走,使她握住自己的要害:“贴这里吧。” 倪莱:“流氓。” 心里想的却是:希望他以后都穿这种松紧带的运动裤,自己的手随时都可以这样进入。但是——他穿皮带解皮带的样子更为性感。 真是左右为难。 他们没有做全套。 季元良拎着两大兜菜回来,他们起来整理下衣服,洗了手,去厨房帮忙,季元良死活不肯他们插手,硬是把从厨房轰出去,说回家后的第一顿饭无论如何都要他亲手做。 季随没再坚持,其实他也想尝尝家里的味道,于是拉着倪莱坐在客厅,打开电视找了个柳市地方新闻台,边看新闻边说着话吃水果。 季元良时不时望过来,眉眼里都是笑意。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好。 倪莱虽然是第一次进家门,但是却似乎没感到不自在,季元良也从未给过她疏离客套隔阂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见的又是未来公公,而且这个公公和自己儿子十多年没见,本身话不是很多,人也不是容易热情的类型,但是倪莱却没有半分窘迫。 有时候冷场,客厅里只有吃饭声和电视声,但是她也不觉得尴尬。 想来这就是一家人的感觉。 饭后又聊了些天气之类无关痛痒的话题,天黑下来之后,季元良催促他们去睡觉:“来把最后一块橙子吃了,洗洗睡吧,赶了一天的路,早累了吧。” “不累。”倪莱站起来,“我去把碗筷收拾了。” “不用不用,放着我来。”季元良站起来得有些急,膝盖磕着茶几角,带着茶几上的茶杯倾倒,滚烫的热水眼看就要浇到他身上。 “爸,小心。”季随脱口而出,迅捷站起来,速度出手接住茶杯,也接住了滚烫的开水。茶几上有毛巾,季随捞过来收拾干净,再抽了抽纸把手擦干净。 整个过程,季元良一直站着没动。 时隔十多年,自妻子去世后,儿子第一次开口叫他爸。 心中万般滋味,眼眶一阵发酸。 一切收拾妥当,季随才反应过来他刚好像叫了声爸。 他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里,说:“水凉,我去烧锅热水再洗碗。” 倪莱跟着他一起去了厨房,热水很快汩汩开起来,倪莱倒在水盆里加了些凉水,把碗泡进去:“我来吧。” 季随摸了摸她的头,走出厨房。 季元良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季随走过去坐下,点了根烟,递过去,季元良接住,季随再划了根火柴把自己嘴里的烟点着。 两人沉默了半分钟。季元良眼睛看向厨房,先开口:“倪莱她——” “她不知道。”季随截住话头,吐出一口烟,“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看她自己吧,她能想起你再说,想不起来就这样吧。” 季元良把烟咽进去,辛辣渗进肺腑里:“小随。” “我不是在报复,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一切都凑巧了。”季随把一截烟灰弹进烟灰缸里,“你放心,我和她结婚就只是因为想和她结婚,我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没有别的原因。” 自认出倪莱后,季元良一直在担心,他的担心不是毫无根据的。 母亲去世后,季随接受不了,曾迁怒于季元良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一个小女孩。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天天尾随小女孩上下学,跟踪她,想要她出意外,甚至是死……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跟了。 再然后他像是收了心性,发愤图强把功课捡了回来,高考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外地一所军校,和季元良断了联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