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现在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伸手出去帮忙擦眼泪,但他不动,怀澈澈也不动,任由泪珠子把卷密的睫毛变成好像被雨水压弯的细枝丫,在风雨中瑟缩颤动。 悬挂不住的雨水很快只能在重力影响下簌簌滴落,每一滴都好像在无形之中撩动他非理性的神经,与他大脑中用来克制行为的脑前额叶展开拉扯。 显然,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霍修迅速落败,伸出手去,拇指把她脸上的眼泪往旁边揩,粗糙指腹接触到女孩子滚烫而细腻的脸颊,皮肤与皮肤的摩擦间被灌进眼泪,细滑到几乎没有了触感。 怀澈澈不知道是没发现自己哭了,还是没想到霍修会突然伸手过来,整个人懵了一下,也忘了反应,只呆愣地看向驾驶座方向的人。 “别哭了。” 她能听见,但无法分辨他在说什么,只觉得男人声音很沉,就着这片漫无边际的夜色听着,如同热带丛林中,被湿热的夜风带到跟前的,遥远的嘶吼。 眼前全是眼泪,怀澈澈什么也看不清楚,在停车场暗淡的灯光下,就连男人的身形都是模糊的,仿佛此刻天地之间唯一的清晰就是不断在她脸上摩挲的微凉指腹。 她从脸到耳根全都被酒精着了色,吹着车载空调的暖风,原本整个人已经逐渐趋于昏昏沉沉,直到此刻,皮肤上交迭的触感与温度让她如梦初醒,一把打开了霍修的手。 男人手指修长,指节骨微突,整条小臂犹如钢浇铁铸,怀澈澈一巴掌打过去几乎没怎么撼动他的位置,手心却被力的作用震得一阵发麻。 怀澈澈终于借着这点疼,想起此时此地不是十八岁那年的海城,身旁的男人也不是萧经瑜,而是别人。 “抱歉,” 霍修被挠了一爪子,好脾气地把手收回去,“你突然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喝酒的好处在这一刻体现出来。 原本应该如山呼海啸而至的情绪因为夹杂着混乱的记忆,对痛觉的感应也变得迟钝。 怀澈澈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大概是想看清楚眼前的是什么人,捋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但眼前无论怎么擦都是模糊,到霍修那儿,只剩下了直勾勾的目光。 她头发有点乱,尤其穿了外套之后没捋出来,刚还跟条鱼似的在霍修怀里折腾了一阵,现在好多根都半出不出地蜷在那儿,看着像一只炸毛小狗。 眼睛红着,鼻头红着,嘴唇也有点肿,一抽一咽哼哼唧唧间,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霍修这车本来是冲着空间大买的,开了两年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这一刻,才发觉它的前座的空间其实相当逼仄,车内暖气也热得让人发燥。 手背刚被她挠过的位置应该是破了点皮,在这种温度下好像着起了火,搅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疼,演化成一场滔天钻心的痒。 车里安静得像是被冻住的湖面,霍修的喉结也顶在脖颈中间,线条僵得仿佛凝固。 他抬手拉着衣领往外松了松,稍微活动了一下肩颈,顺势避开了怀澈澈直白的目光。 但下一秒,怀澈澈的一句话,却让他再无法平静下来。 “霍律师,” 她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大梦初醒的喃喃自语,又因为带着哭过之后瓮声瓮气的嘶哑,像是被一股蛮力撕破的布料边缘细小的碎毛。 “你想跟我结婚吗?”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