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庭盈盈一笑,桃花眼中波光澄澈,小女儿的娇态显露无疑。 在禁廷的这半年,她深刻体会到,元庆帝是慈父,却不是明君。 他秉持中庸之道,沉迷佛道之说,大肆修建寺庙道观,却忘记了民生为本。 半年前他对宋贼一忍再忍,逼的顾湛领兵起事,用武力除去宋阁老和宋萦,从此大权独揽,无人可以撼动辅国将军之位。 这半年来,她常常跟在元庆帝身边处理政务,旁听群臣议政,唯独避开顾湛。 俗话说「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任凭顾湛怎么搜查,估计都想不到,当年的陆茗庭,如今就是禁廷的长公主。 议事完毕,御前太监张德玉甩着拂尘进来,躬身道,“皇上,江贵妃求见。” 元庆帝心情大好,含笑道,“宣。” 江贵妃走进殿,冲元庆帝福了福身,瞟了陆茗庭一眼,“原来长公主也在,皇上和两位阁老议事劳累,臣妾命小厨房做了补血养气的乌鸡黄苠当归汤,特地送来。” 两位阁臣和陆茗庭一起起身道了谢,江贵妃从宫婢手中接过食盒,亲自为元庆帝盛了一碗乌鸡黄芪当归汤。 赵阁老看了眼江贵妃,又看了一眼陆茗庭,若有所思地捋了捋白胡子,下意识道,“臣怎么瞧着,长公主的容貌不像故去的宛妃,倒和江贵妃有两分相像呢?” 赵阁老是两朝元老,当年宛妃受宠,元庆帝常常把她带在身边,赵阁老是见过宛妃的。 元庆帝听了这话,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陆茗庭和江贵妃。 江贵妃闻言,拿着瓷勺的手腕一抖,保养得宜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紧张。 半年之前,江贵妃把她迎接回宫中,只说她是宛妃的女儿,并没有把当年的真相宣之于口。 陆茗庭强忍着心头狂跳,起身接过她手中的瓷碗,笑道,“贵妃娘娘,还是茗庭来为父皇盛汤吧。” 她拿起瓷勺,脸上笑容不变,“赵大人此言差矣,我并非和贵妃娘娘长得像,而是和父皇长得像。不信你看太子和三公主,我们都是父皇的子女,自然都像父皇多一些。” 赵阁老笑了下,“是臣唐突了。” 元庆帝也大笑道,“徐阁老啊,看来你老了,不如我的皇儿看的透彻啊!” 陆茗庭双手呈上团花五蝠纹的瓷碗,笑道,“父皇请用汤吧。” 出了御书房,陆茗庭脚下一软,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她平复了下心情,一抬眼,才发现江贵妃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屋檐下等着她。 江贵妃咬着牙,眸光冷冷盯她了一眼,“长公主若是不忙,便来长凤殿一趟吧。” …… 长凤宫的佛堂里供着一尊通体纯金的观音像,江贵妃一心向佛,每日香火缭绕不断,还从大相国寺里请了专门的僧人念经,足以看出礼佛之心的虔诚。 江贵妃穿一身绯色团花宫装,跪在八宝璎珞五蝠蒲团上,往鎏金香炉里插了三炷香。 陆茗庭立于一侧,望着江贵妃的侧脸,一颗心冷如冰霜。 这半年的时间,她渐渐习惯了禁廷的生活,一次无意间的偷听,她知道了江贵妃当年犯下的罪行。 当年皇后缠绵病榻,宛妃圣宠不衰,江贵妃为了争宠,用死胎害死宛妃,把宛妃诞下的太子据为己有,从此把持六宫。 陆茗庭这才知道,原来她不是被人贩子掳去扬州的,而是被江贵妃亲手送出宫的,即使如今回到了禁廷,也不能叫江贵妃母妃,只能挂名在死去的宛妃名下。 她的的母亲,原来是这样恶毒心狠的人。 江贵妃上完香,阴毒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陆茗庭,张口便是一句呵斥,“跪下!你整日在皇上面前晃悠谄媚,莫非是想害了我不成?” “我是娘娘的女儿,怎么会想害自己的母亲?” 陆茗庭讥讽地看她一眼,“听说虔诚修佛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大慈大悲,一种是心中有愧。不知贵妃娘娘是哪种?” 江贵妃怒从心生,从蒲团上起身,抬手便挥出一巴掌。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