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凤殿,三公主思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知道元庆帝已经对江家心生不满,对这门婚事的抗拒似乎有所松动,她默默垂泪道,“可父皇将婚期定在十日之后,女儿不想这么快就嫁人离开母妃!” 元庆帝为压下三公主诬陷陆茗庭的丑事,把那日坤德殿中的太监宫婢悉数发配到皇陵守陵,从私库拨出金银珠宝古玩等若干嫁妆,又令尚衣局连夜赶制嫁衣,瞧这架势,竟是不想让三公主在禁廷多待一天。 “皇上已经下旨,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江贵妃慈爱地将她搂入怀中,眸中渐渐涌上怨毒之色,“咱们江家落到今日田地,全都是拜顾湛所赐,他身为人臣,却目无皇权,猖狂如斯!” 当日禁军将江国舅押往青海蛮荒之地,江尚书本想派心腹把人劫走,顺便参顾湛手下的禁军玩忽职守,办事不利之罪。没想到竟是被顾湛抢了先,禁军刚入凉州地界,便传来噩耗,说江国舅身染重病,一命呜呼了。 “半年前他抗旨拒婚,把我江家的颜面踩在脚下蹂.躏,如今又致使你舅舅惨死异乡,这笔账,你祖父定会一笔一笔向他讨要回来!” 江贵妃双目猩红,平复了下情绪,方抚了抚她的鬓发,“天色不早了,你也是时候回宫歇息了。明日母妃陪你去尚衣局,看看嫁衣绣的是否华美。” 三公主行礼退去,心神不宁地走出长凤殿。 翠衣提着一盏宫灯行于身侧,见左右无人,低声问,“殿下,明日长公主便要启程去淮阴了,可要趁此机会,把红袖调离茗嘉殿?” 当日张德玉率人去茗嘉殿搜查信函,多亏红袖里应外合,偷偷把信函放在陆茗庭的梳妆台里,而后引人入内搜查,造成了陆茗庭私藏情信的假象。 只可惜百密一疏,没想到顾湛和徐然会及时赶来,把真相查明,还了陆茗庭的清白。 曾几何时,她希冀着把自己最温婉美丽的一面展现给顾湛,如今,却叫他看见了自己构陷皇姐,这般不堪、丑陋的一面。 三公主回想起顾湛为陆茗庭辩白的模样,黯然神伤之际,突然有种不可思议的猜想浮上心头——这些年,无论她怎样献殷勤,顾湛始终对她不冷不热,退避三舍,这次却横冲直闯坤德殿,看似无意抓获的书画侍诏,却间接为陆茗庭洗净了冤屈。 以往她只觉得陆茗庭在用姿色勾引顾湛,现在略一深想,方觉得两人之间的种种都匪夷所思。难道……顾湛和陆茗庭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强忍着心头妒火,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沉吟片刻,方对翠衣道,“不必,既然红袖没有暴露身份,就让她继续潜伏在长公主身边,这趟淮阴之行,顾湛亲自率兵护送长公主前去,让红袖盯紧长公主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立刻报来!” 陆茗庭先是夺走元庆帝的宠爱,又害她嫁被迫给戴胜元那种货色,倘若她真的和顾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这旧恨新仇,她定要和她慢慢的清算。 翠衣屈身应“是”,手里提着的宫灯摇摇摆摆,映出一地昏黄。 夜风穿堂而过,三公主登时打了个寒战,她拢紧衣袍,面容上渐渐透出一股阴毒之色。 …… 翌日,辅国将军率禁军一千,同众官员一道,护送长公主前往淮阴地界的大慈恩寺诵经祈福。 京城春雨连绵,无休无止,车马驶入淮阴地界,暖阳才渐渐逼退乌云,将淋漓雨幕幻化成晴空万里。 迟日江山丽,杏花吹满头。 车马辘辘,驶过淮水河畔,此地水草丰美,有绿林千里,繁花成荫。 陆茗庭掀开马车车帘一角,望着远处的杏花林看的颇有兴味。 那杏花开得轻盈飘渺,灿若粉云,团团簇簇的花枝之间,蜂蝶成双乱舞,随风上下翻飞。 她看的入迷,不知不觉间,一双凤尾蝶翩然飞至眼前,她伸出纤纤玉手,邀那蝴蝶停落指尖。 顾湛身着轻甲,腰佩长剑,纵马行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美人扑蝶图。” 她垂首看指尖蝴蝶,美目长睫微微颤动着,一张小脸儿不过略施脂粉,便万般明艳照人。鸦青色的缎发松松挽着,鬓边一只步摇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 离开了禁廷那个金雕玉砌的笼子,她仿佛重获自由的云雀,即使有禁军扈从,每日困于马车中赶路,也觉得自由惬意至极。 顾湛握着缰绳,薄唇微抿,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