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愕然,“你怎么来了?” 狱卒拿钥匙打开层层叠叠的锁链,方躬身告退。 陆茗庭提步入内,强忍着眼眶的泼天酸涩,深吸一口气,含笑回望着他,“我不该来吗?” 顾湛神色变得柔和许多,“你不必忧心我的处境,回去安心等着……” “明日我就要出嫁了。” 她几乎用尽毕生勇气,才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这句重若千钧的话。 顾湛一窒,脸色瞬间转冷,“你答应了和亲?” 他身处囹圄,消息却依旧灵敏。 她点点头,轻笑道,“我不得不答应。” 顾湛瞬间有些心神大乱,起身道,“皇帝逼你的?你是为了救我,所以才答应和亲?茗儿,你误会了,这只是一个局……” 这只是一个局,忠义伯夫人是他母亲的闺中密友,亦对他有恩情,皇帝以忠义伯夫人为要挟,他无法坐视不管,只得将计就计,令忠义伯假意泄密。 此事曲折周密,因有前车之鉴,他不能轻信任何一个人,亦不想让她为之伤心劳神,所以才没有告知她。 如今他沦为昭狱阶下囚,元庆帝命亲信日夜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此地隔墙有耳,实在不是托盘相告的最佳时机。 然而陆茗庭也根本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她道,“没有什么误会,顾湛,其实你在我心里,根本没那么重要。” 顾湛听清她的话,耳边一阵嗡鸣,骤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陆茗庭没有重复那句话,垂眸道,“江贵妃为了保住长凤殿的荣宠,把一切都说出来了,父皇知道了我在扬州明月楼的事情,也知道了我在你身边做侍妾的卑贱过往……” 顾湛捕捉住她话里的字眼,眯了凤眸道,“卑贱?原来你一直这样看那段过往?” “不是么?”她状似无意道,“将军一直当我是个玩物,就算后来我成了长公主,将军不是依旧非礼□□我么?” 她每句话都扎在他的心窝上,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淡然的语气有多伤人。 顾湛脸色青紫交替,平复了下胸腔乱窜的气息,方舔了下薄唇,“你一直这么想?顾府的日夜相对,江宁之行的日久倾心,禁廷深宫的艰难依偎,淮阴之行的生死相依,这些都不算数了吗?” 陆茗庭听着这些话,一颗心仿佛被人握着往下拉扯,底下是无尽的万丈深渊,而她无处可逃。 她抬眸直视他,淡淡道,“我是长公主,元庆帝是我的生身父亲,而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乱臣贼子。以往在你面前强颜欢笑,不过是蒙蔽你的伎俩,我堂堂长公主,怎么会委身反贼?” “顾湛,这就是事实。” 顾湛听到这里,浑身血液几乎逆行倒流,额角青筋绷着,沉眸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寻出一丝伪装的破绽。 陆茗庭却不给他探究的机会,施施然转了个身,话中带笑道,“事已至此,也不妨告诉你。我之所以答应和亲,因为景国皇帝是我的一位故人。” “我在明月楼有一位青梅竹马的贴身小厮,名唤尹承,他如今是景国新帝,亦是将娶我之人。之前将军旁敲侧击问我关于尹承的事情,想必早就知道他景国新帝的身份了吧?” 顾湛脸色阴沉到极点,指节捏的闷声作响,出口的话如结着一层腊月寒冰,“你不是说和他没有男女之情么?” “随口骗你的话,你竟然也信。” 她莞尔一笑,“我和他耳鬓厮磨多年,日夜交心相对,感情甚笃。此番和亲,他会立我为皇贵妃。” 顾湛听她亲口说着和别的男子的亲密过往,神情晦暗阴翳,脖颈处青筋直跳,喘息有一瞬间的粗重。 “我今日来,是同你告别的,以后天南海北,咱们各不相干。” 陆茗庭说完最后一个字,撕心裂肺之感排山倒海的涌上来,她伸手扶住牢房的栅栏,转身提步欲走,再也没有勇气多看他一眼。 顾湛沉默许久,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最后问你一句,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她脚下步子一顿,两行泪唰地滑落下来,她强抑制住喉头的哽咽,面无表情道,“一开始,我被迫侍奉你,后来是苟且吞声的委身你,现在你失势下狱,我终于可以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了。顾湛,这就是实话。” 她话语中满是恼恨怨怼,恨不得将他剥皮饮血。原来他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