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石砖冰冷,尤其巴州在洞庭边上,阴寒的潮气从地底升起,天渐渐黑了,室内开始降温,火盆中的火光慢慢变小,阴寒湿冷的气息开始侵袭室内。女眷们不自觉的越挤越紧,管平波在最外头,冷的好一个哆嗦,且尿意愈浓,只得硬着头皮陪笑道:“那个……军爷……人有三急……” 看守的兵丁面无表情,大概是不想一晚上被尿骚味熏着,解开管平波的绳子,粗暴的把她拖到外头,直愣愣的盯着她:“要尿快尿!” 管平波:“……”囚犯没人权呐!靠!幸而她穿着马面裙,那玩意展开能当窗帘使了,虽被看见下蹲的模样,因裙子罩着,别的倒瞧不见。方便完毕,才站起来,又被兵丁拎小鸡仔一样拎进了屋内,路过架子时,奋力一挣,兵丁立刻飞起一脚,管平波急退两步大喊:“我冷,我要我的斗篷!” 兵丁阴寒的眸子扫过管平波,手摸了摸刀鞘道:“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 管平波憋出两颗泪,怯生生的道:“我就想要斗篷。”顿了顿,带着三分哭意道,“我本来就不是程家人。” 兵丁单手抓起斗篷,扔在管平波身上。管平波麻溜的穿好,乖乖的跟着兵丁回到方才的位置,再被绑上。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你们问其它人么,我是良民。” 兵丁充耳不闻,管平波的肚子又开始叫唤。这回是真想哭了,好容易嫁入豪门,怎么又要挨饿了!手被缚在身后,斗篷只能反罩着,坐在地上,屁股一阵阵的寒意往上窜。程家女眷有抬着太子殿下分辩两句的,却是被两鞭子打的没了声响。众人都蔫儿了。估计是她们哭的太多,身体急剧缺水,竟是无人要方便。 约莫到了戌时,留守的几个兵丁寻了炭盆,点起了火,在上头架着铁架烤饼吃。外头进来了几个人,嬉笑着用听不懂的方言打招呼,又掏出皮囊互相让,管平波猜测大概是酒。可惜他们十分克制,各喝了几口,便收了起来。 忽听一个微弱的女声哭道:“军爷,我们太太发烧了,求您赏杯水吧。” 就有一个兵丁吊儿郎当的道:“什么太太不太太,你们家老爷私贩官盐的事发了,这是杀头的大罪,横竖是要死的,早死还少受些罪呢。” 管平波心里咯噔一下,官卖私盐的事,窦家可没少掺和,会不会牵连到窦家?地方豪强朝廷一时是拔不尽的,怕就怕似多年前那般,砍一支扶一支,她可就得清档重来了! 听得此话,程家女眷皆忍不住嘤嘤的哭。管平波叹气,押解进京,到京城牢里滚一圈,即便证明了她的清白,也差不多丢了半条命了。这还是好的,运气背点,死在路上都不稀奇。今晚必须逃回君山岛,不独是为了自己安全,还得回去通风报信。 借着黑暗,管平波的手微微动作着。因是女眷,她手上的绳结打的十分寻常,她受过逃生训练,慢慢的拆解着。不过两刻钟,绳子已被她弄开。只此刻一屋子兵丁,定然是别想跑的,便装作依旧被绑的模样,静静的等待时机。 至亥时,先前进来的几个兵丁烤完火,便出去了。程家上下几十口人,想来女眷最好看守,故只留了两个人。外面听得到换防的动静,管平波通过脚步声,默默的计算着巡逻的间歇。屋内两个兵丁拨弄着火,彼此说笑。管平波静静的等着,此刻他们精神尚好,逃跑不宜。待到天将亮,人最易松懈时,方好行动。稍微动了动,后背靠上了个温暖的身体。躲在斗篷里的手悄悄拉了拉斗篷,尽可能的保护自己不受寒风侵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尤其在古代,一场风寒没了命,她就白穿了。 估量着时间还早,管平波闭上眼,决定小眯一会儿养神。程家女眷再次哭累,两个兵丁亦聊的没话可聊,屋内只余炭火偶然发出的毕啵之声,显的更加寂静。慢慢的,屋内响起了微微的鼾声。管平波敏锐的睁开眼,程家女眷受惊非同小可,能有人睡着,就代表到了他们的极限,也就是说,时间不早了。 眯着眼看了许久,两个兵丁果然靠着火打盹,外头的小阴风一阵阵的吹入,把照明的火把弄的忽明忽暗。管平波无声无息的退下斗篷,拆了碍事的马面裙与袄子,只余兔毛并棉花制成的短装,避到黑暗处,匍匐着往门口爬。寒风吹过树梢屋檐,发出鬼魅般的吼叫。管平波借着每一次逐渐加强的呼啸之声,渐渐的把门拉开了一个口子。灵巧的跳出门,再似方才一般,随着风的节奏,把门关了个严实。 躬身飞奔至外,忽见火光,忙跳进一丛盆栽后,彻底躲进了阴影中。观察着四周,前方的正厅亮着灯,隐约传来哭泣与哀鸣。巡逻非常紧密,是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管平波心中不安,一个小小的知州,不拘哪处府兵即可逮拿,何必出动正规军?他们仅仅是来抓程知州的?还是想把程知州一系一网打尽?管平波脑子飞快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