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了,他的背有些佝偻,但哪怕是失了拐杖,走起路来也是健步如飞,一阵风一样从殿外卷进来。 “微臣陈赓年,恭祝我皇福寿安康!”老头子进门之后却是进退有度,当先就规规矩矩的对上座的皇帝拜了一礼。 本来似是有些昏昏欲睡的皇帝这才稍稍抬了下眼皮,笑道:“爱卿不是说腿脚不利索,今日就不进宫来了吗?” “老臣是腿脚不利落,但是耳朵没聋,眼睛也没瞎,总不能由着这些没眼的东西糟践我家的小子。”陈赓年道,再皇帝面前也没多少忌讳,直接就气呼呼的瞪向康太医,喝问道,“你刚是说谁来历不明?说谁是奸细?又说谁是图谋不轨?” 康太医给他一拐杖在脑门上砸了个大包,这会儿还头晕眼花。 其他人却是都不吭声了—— 是了,延陵君是陈赓年引荐,陈赓年原是皇帝做天下兵马大元帅时候就追随他的随军大夫,更是在战场上腥风血雨几次救过他的命。延陵君是他的师侄,有了这重关系在,谁还敢说他是来历不明? 自从告老请辞之后,这陈赓年已经销声匿迹了很久了,但是为了表示自己顾念旧恩,每次大的宴会场合皇帝也都会叫人递了帖子去陈府,以往他都是毫无意外的推拒了,不曾想今天竟然破天荒的来了,不仅来了,还来的惊天动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康太医见了他,气势上立刻就矮了半截,哭着一张脸道:“下官也只是实话谁说,陈老的为人咱们都信得过,但是这小辈的——而且这毒药奇特,得来不易,这里除了延陵大人,也着实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能耐。” “有能耐的就都是图谋不轨的混账东西了?”陈赓年一骨碌骂起来,口沫横飞喷了他一脸,竟是完全不顾及国宴的场合,有满朝文武在场,手指几乎戳到康太医的鼻尖,“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夫追随陛下鞍前马后治伤问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窝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看医书呢。医术学的不怎样,使心计害人的本事你倒是学了不少,这就敢跑到御前来随便攀诬陷害了?顶着个医者的名头,老夫都替你脸红!” 这陈赓年的年纪一大把,不曾想口齿却是分外凌厉,嘴皮子完全不带停的,直将个康太医骂的面红耳赤,毫无还嘴之力。 最后无计可施,康太医便是扑通一声朝上座的皇帝和皇后跪了下去,大声道,“陛下娘娘明鉴,微臣只是就事论事,并无攀诬谁的意思。何况这——这——” 他说着,就更是心中叫苦不迭,回头一指拓跋榕瑶身边跪着的婢女道,“臣会有此揣测,也全是根据这婢女的供词,陛下娘娘,微臣冤枉啊!” “你们说我家小子要毒害皇上?”陈赓年却是不待皇帝开口已经奔过去,揪住他领口就将他拽了起来,康太医完全不及防备就踉跄着被他拽出了暖阁,溜猴儿一样拽着在大半个金殿当中走了一圈。 陈赓年怒气冲冲的点着四处的人群,一边口沫横飞的怒斥道:“看看都看看,让所有的王爷和大人们都做个见证,你倒是问问大家,如若是我们爷儿俩若要真是存了对皇上不轨的这份心,还要等到今天?还需得要用这样漏洞百出的伎俩做到人前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生性多疑,哪怕是对太医院也不完全信任,这么多年来,他的无论是大病小病,基本就是交由陈赓年一手诊治的,若是陈赓年真要存了什么歪心思,皇帝此时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了。 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却没人愿意趟这趟浑水,纷纷掩嘴咳嗽着避开视线。 “陈老,咱们都敬您是太医院的前辈泰斗,您也不要自恃身份,胡搅蛮缠了!”康太医被他拽的脚下趔趄不止,好不容易挣脱他的手,忙是整理着衣物,也是满面怒色的大声道:“一码归一码,您对皇上的衷心咱们有目共睹,谁也不曾怀疑过,今儿个咱们说的是延陵君!” “我呸!”陈赓年不等他说完,突然便是当众一口浓痰啐了康太医满脸。 这一呸,当真是整个大殿当中的所有人都给呸傻了,顿时鸦雀无声。 皇帝面前,即便这举动不是冲着皇帝的,那也被视为大不敬。 这陈赓年据说是从他师父那里沾染了一点儿世外高人的脾气,很有些恃才傲物,再加上当初战乱之年救治过皇帝许多次,备受天子礼遇,以前在医院属于个横着走的人物。 如今他已经是告老在家颐养天年了,不曾想几年未见,脾气却是见长。 康太医在太医院也算是老资格了,几时当众受过这般侮辱?抬起袖子飞快的抹了把脸,脸色涨红,几乎都要滴出血来,恨不能当中嚎啕大哭。 陈赓年却是不肯罢休,再次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不分尊卑不知死活的东西!什么延陵君?这三个字是你能叫的吗?最不济,唤一声延陵大人也不算辱没了你!今日国宴,当着陛下娘娘和满朝文武大人们的面你就公然对自己的上司不敬?康学益,你的那点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