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她离开了,他也才可以不必时时处处戒备着保护她。 “父亲——”褚浔阳低头看一眼他宽厚的手掌,字字平稳的开口,“我有你和哥哥在身边,这一生早就心满意足,无欲无求了。坦白的说,情之为物,对我来说,不是不可或缺或是不能放弃的。可是——” 浔阳说着一顿,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抬头对上褚易安的视线,“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如果除了父亲和哥哥,如果一定还要有一个人和我携手终老,那个人——便只能是他了!” 弱水三千,世间繁华万千,却也终有一日,会在遇到了某一个人,认定了某一个人之后,其它所有,都顷刻变成了不起眼的陪衬背景。 褚浔阳的表情认真而坚定。 褚易安看着她,看着她这样冷艳而决绝的表情,融情于景,顷刻之间,便有一种极其鲜明的感觉跃入脑海,心里颤抖潮湿的一塌糊涂。 他缓缓抬手,以手背轻触了下女儿的面孔,唇边不期然的缓缓浮现一抹笑,声音淡远道:“当年,她最后一次拒绝我的时候,几乎是和你现在一模一样的表情,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南辕北辙。” 他的视线移向远处,阳光反射下,眼中似是有一线水光浮动。 褚浔阳的心巨震,讶然抬眸看向他的脸。 这是她懂事以后,第一天听褚易安在她跟前提起她和梁汐之间的过往。 她一直以为,因为伤的太重,这男人是一辈子都不准备将那段心殇往事诉于外人听的。 怔愣片刻,褚浔阳方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父亲——” 对方的思绪却像是飘离的很远,并无所察。 多少年了,从年少时候的失之交臂,到后来各奔东西的惨烈诀别,再到最后悍然操刀以死终结掉的最后的一丝眷恋。 这段不能为世人所知的爱恋感情,这么多年来,就只能无声的埋藏在这个男人的心里。 他该是有多痛,又该是有多孤独。 明明情深刻骨,却只能将这份强烈的感情埋藏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连坦白面对的机会也没有,甚至于连想念的姿态都不敢摆在人前,只能留作深夜里,在无人的角落里独自凭吊。 “父亲!”褚浔阳突然就会觉得心疼,拉过他的一只手,用力的攥在掌心里握紧。 褚易安愣了一瞬,缓缓自远处收回了目光。 褚浔阳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轻声说道:“父亲,都过去了,就算你还是无法将她完全的放下,那么至少也对往事释怀了好吗?这多年了,你不该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不管曾经怎样,可是这么久了,你却从来都不曾怨恨过她的绝情,还一心一意的养育我和哥哥长大成人,给了我所有的宠爱。父亲你——” 何其不易,对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的眷恋让他卑微至此。 “你怎知我不曾怨恨过?”褚易安的唇角忽而讽刺一勾,骤然反问。 褚浔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褚易安看着她,却没有再回避,思绪又被拉回到了那些遥远的记忆里,语气悲凉的慢慢说道:“那一年,我父亲突然在江北起事,我匆忙离京,想要赶过去说服他放弃。也许你会觉得我很没出息,可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盘桓,那就是——我必须要阻止这件事,否则就真的断了和她之间的一切可能了。但可笑的是,只在我堪堪离京之后,她转身就嫁了别人。芯宝,也许你不会相信,一个男人嫉妒起来会心胸狭窄到什么地步,那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满心所有的就只是仇恨,不仅恨她的绝情,也恨我父亲的野心。我父亲做的那些事,不是我能选择的,但是后果却要我来承担。而她——涵芯她明知道我身不由己,却还是没给我任何的余地。” 褚易安说着,突然闭上眼。 他曾经以为,自己此生唯一的爱情都葬送在了自己父亲的狼子野心里,所以那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放放逐自己,憎恨厌恶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像是他这样的一个男人,本就不可能是个懦弱的人,足见那件事带来的打击有多大。 “父亲——”看着他,如今褚浔阳的心里就只剩心疼。 “后来褚氏家变,一夕之间整个家族灰飞烟灭,不得已,我只能回了父亲的身边。”褚易安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只就自顾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 他的声音压抑的厉害,明显是在刻意隐藏某种情绪,眼中神色却是讽刺至深的。 他说:“芯宝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些年来,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早就只流于表面,我恨极了他的自私和薄凉,但也偏偏,我也承袭了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