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晓得啦。”华苓柔声答。 在离别跟前,人总是会变的格外宽容些。 …… “丞公,丞公,当起了,四娘子那边候着丞公训话呢。” 清晨,谢贵在卧房门外轻声叫了几声。 “嗯。”谢丞公慢慢应了一声,从床铺中坐起身来,挪步下床。 与以往无数日一样的动作,今日却叫他前胸猛的爆发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似有无数根带刺的荆棘将整个胸腔捆缚了起来,无数尖刺刺穿了每一寸皮肉。 谢丞公佝偻成了一团,迈出的脚步歪斜,整个人狼狈地从床边滚落地下。 闷而沉重地一声响,谢贵飞快地掀开帘子跑了进来,将主人扶起,高声叫道:“快,宋嬷嬷,去取缓疼的丸药!” …… 谢丞公的胸口绞痛出现得突然,也并未持续多久,含服了对症的药丸,歇息半个时辰之后,也就若无其事了。 是嫁女的大喜日子,宾客来了不少,谢丞公很平稳地到后院看过了四女儿,作了一番出嫁前的训话,又领着几个儿子招待宾客,宾主尽欢。 严家热热闹闹地迎走了四娘。 至此,丞公府的女儿又嫁去了一个。 …… 华苓直到第二日才知道谢丞公胸口疼过一回的事,焦虑了整整一日,等晚上谢丞公回了家来,就赶紧到澜园去看他。 丞公爹依然是相貌儒雅的,便是发丝花白,也掩不去人本身的气质。忙了一日,归家了也依然在灯下工作,见华苓来了,朝她笑道:“苓娘来得正好,与爹爹参详参详。你岷堂哥与德堂哥之中,你更看好谁人?” “昨日里才身体不适,你就不能好好歇一歇么!”华苓用力跺脚,跑过去将谢丞公手上的朱笔抢走,说道:“爹爹,什么重要都没有身体重要,你已经忙了一日,如今该歇息了。” 谢丞公沉下脸来,拍了拍桌案道:“没大没小的,还不快快将笔放下。” 华苓向谢贵问过了丞公爹当时的症状,就是忽然的胸口剧疼,疼得整个人站不起身,含服了能缓解胸口疼痛的药之后,疼痛很快就消失了。谢丞公年轻时勤练武艺,底子是打得极好的。这样的症状,八-九成的可能,就是心血管系统的病。清晨时段,正是中老年人心脏血管疾病的高发期。 这样的病最是危险,当时若是谢贵反应得慢些,华苓根本不敢想后果。 谢丞公表情严厉。 情绪激动对心血管不太健康的身体极不好,华苓立刻放软语气,将笔轻轻地放回桌案上,过去给爹爹揉捏肩膀,柔声说道:“对不住了,是女儿心急了,还请爹爹息怒。只是长命功夫长命做,再急的事情也不是能全在一日做完的呀,若是爹爹病倒了,叫我们这些小的心里要多焦急。我们只盼爹爹好好的,能看着我们都长大、成婚、抱孙孙呢。” 谢丞公缓了缓面色,也知道女儿确实是心挂他的身体,才激动了些。他说道:“爹爹并无大碍,你也勿要四处声张此事。” 丞公的想法确实是不声张,家里就连凤娘也不知道这回事,凤娘如今腹中孩儿已经五月大,正是安心养胎的时候。若是教大家伙儿都知道了,府中定然是一阵兵荒马乱。传到府外面去,丞公生病,朝局定然是要震上一震的。 华苓闷闷地应了,只是说:“明日请药叟来给爹爹诊诊平安脉好不好?拿个平安方子吃一吃,只求平安嘛。” 女儿一片孝心,谢丞公心里也欣慰,点头应了。 在华苓死缠烂打之下,谢丞公终究是没有再坐在书案跟前,而是提早在三更之前濯了足,预备歇息。 华苓一直在旁边侍候着,斟茶递水,不肯就回竹园去,于是两父女还是就下任丞公的候选者讨论了一阵。 族中重新选出的两个丞公候选人,说的是谢华斐和谢华德。 几年前族中动荡,折的都是顶顶好的子弟,再没有一个很能服众的了。族中剩下的子弟并不是不出色,好苗子还是有的,但一个二个总有些方面欠缺着那么些,需要时间培养。所以族里一直争议很大,直到道庆三年初,才选出来这两人。 谢华岷在族中行二,已经三十多岁了,入朝很早,外放了不少年,做过一州长史,官至五品。华岷是朝中出了名的温文性子。至于谢华德,三房的次子,能力也不错,但为人还略冲动了些。 一公之位牵涉的东西太多,谢丞公也不敢随意决定继任者,这一年多以来,就是不断地给这两人发放下磨砺差事来,叫他们努力学,努力表现,而丞公自己也就暂且继续扛着身上的一副担子行走。 但人老了,总有些地方力不从心的,华苓还记得前几年,与丞公爹讨论哪个地方出过什么技术、材料,谢丞公总能随口说出记载在哪个架子的备案记录上。如今却很容易有些忘事的样子了。 说好了第二日就请药叟来家给丞公诊脉,但三四月间各地春耕正酣,第二日朝中有重要的事,谢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