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了! 卫羿眸中寒光一闪。他倒是想给皇家留几分薄面。但钱氏既然如此无能,让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东西窃取了太后之位,不难判断,这个家族的气运衰颓得七七八八了,根本不足为惧。 他往前踏了两步,在百官之前立定,按住了刀柄,朗声道。“兀那蠢妇,住嘴罢!这殿堂上乃是诸家议事场所,那有你置喙的余地!” 这两句话,卫羿说得是字句清晰,声音朗朗,满朝文武,包括金銮殿外伺候的寺人们,就没有不曾听清的。玉阶下专司记载皇帝、百官行事录的翰林官汗如雨下,十分惶恐——这卫将军竟敢这么说话,那这话,到底是老老实实写入记载中,还是假装不曾听见,就此放过的好?不论怎么做,都有可能得罪一大家子位高权重的世家子弟,翰林官不过出身寒门,位卑言轻,哪里敢轻易得罪人呢! 那垂帘之后的太皇太后自然是气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不论是身为太皇太后的时候,还是身为黎族族长的时候,她所享受的都是近乎无上的尊荣,何曾被如此市井粗鄙的言论当面呵斥过呢!立时便站了起身,拨开垂纱帘,指着卫羿高声呵斥道:“左右侍卫!立刻给哀家将此大逆不道之人抓起来!我要治他的罪!” 这位太皇太后看起来是格外年轻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太后已经气疯了,要治卫羿的罪。但不论是王磐、还是卫氏本家在朝堂上的族人,都绝不可能看着太后折辱卫羿的,当下便轮番出列说话,软硬兼施,硬是把卫羿的举止掰成了年轻气盛,一时失言。又有论功行赏的既定议程等着,相公王磐很快将议题拉扯了开去,一番忙活,给卫羿这批将领颁布了新的敕令:卫羿升为正五品定远将军,勋衔正五品。又因卫羿在不久后是要率麾下兵马返回边地驻扎的,职衔就暂时在禁军旗下挂了个从五品郎将。卫羿手下黄斗、郑爽、卫旺等人,包括职衔过低未能上殿的一批将领也各有升迁不提。这一回,虽然卫羿一行人被提前踢出了战线,但之前积攒的功劳,也确实已经够他们连跳三级了。于是,在金陵世家大族眼中,最炙手可热的一批未婚年轻将领新鲜出炉了,金陵大小世家派出的媒人几乎踏破弼公府的门槛。 散朝之后,卫羿在一干文武同僚的恭贺声音中踏出皇宫大门。已经是十月最后一日,天上灰云阴阴沉沉,冷风呼啸,怕是将要下今冬的第一场雪。 阿九,如今你在何处? 时间每再流逝一息,卫羿心中压抑的焦虑就再多上一分。二哥不曾阻止他寻谢九,但曾劝他道,哪个大家大族的阴私事都少不了,即使他是卫氏嫡系族人,想闹上谢家去追究,想得出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怕是很难。而谢九被送走了的时日已经不短,在这样长的一段日子里,发生什么都是可能的。那样一个柔弱女郎,落到敌人手中,怎能好过。便是上天开恩,让他将谢九寻了回来,怕是也无法再成为合格的卫氏妇。天下好女何其多,这一个折了,就再找一个就好了。二哥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意思就是如此。 但他不能像二哥这样想。 不能,无法,做不到。 也许是因为已经等待了太久,也许是因为投入了太多。这些年在外征战,只要有些许空闲,他就会想起他的谢九来。想她的笑容,想她说过的话,想她的一举一动。她是骄傲的,甚至是桀骜的,并不是普通的世家女。他永远都能记起来,第一回见面那一天,他站在院墙上拉满了弓威胁她,而当时的谢九是如何一步一步逼得他进退不能。她是聪慧的,机警得像一头最有生气的山中野鹿。 她对他算不得很好,也许对他更好的、更温柔的女郎还有,但那些人与他都没有什么干系。像她那样的女郎,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了,世上绝没有第二人能与她相比。过去他所作的,有关于未来的一切设想都将谢九包含其中,他身边的位置只能留给谢九。 没有必要考虑更多了。 卫羿神情冰冷,徐徐下令:“传我口令!三个时辰内,我要看到钟山再不能往外飞出一头鸟去!” 黑暗之中,水声淙淙。 华苓蜷缩在水边。载着她的小船被湍急的暗河水流冲出不久,就在嶙峋交错的岩石上撞散了,也幸好因此,她绑在船上的双腿得以挣脱。仗着会游泳,她在一片黑暗的河道里拼命游了一阵,终于摸到了岸边,带着浑身的伤爬上了岸。说是上了岸,其实只是在水边刚好可以容下她的一小片空间罢了,触摸到的都是潮湿、冰冷的岩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