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汤一面悄悄去打量皇帝的神色,恍若无意的道:“郑家姑娘求见,我想着没什么事就正好见一见她,说几句话解解闷好了。” 皇帝现下简直是听不得半个郑字,尤其还是从沈采采嘴里冒出来的郑字。他听到“郑家姑娘”这四个字的时候,眉心已经不易察觉的蹙了蹙,薄唇抿成一线,显然是不怎么高兴。 沈采采原就正打量着皇帝的面色,见着心里也更添几分诧异,心里暗道:难不成皇帝真和郑婉兮有什么?虽然皇帝娶郑婉兮那肯定是她死后的事情,她想管也管不了。但是,她现在可还是活着的,要是这两人真有什么,那她岂不是头顶青青草原? 这么一想,沈采采不禁搁下了手里的汤匙,紧接着又问了皇帝一句:“那郑姑娘,陛下也是见过的,应该还记得吧?” 皇帝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怕是要叫沈采采起疑心。所以,他面上的神色很快便又冷淡了下去。 只见他漫不经心的抬手夹了一块松鼠桂鱼的鱼肉,垂头仔细的挑着鱼刺,嘴里只懒懒的应道:“不记得了。她又不是哪个铭牌上的人,还得朕费神去记.......” 皇帝这话听着颇有几分冷嘲讥诮的意味,若是郑婉兮人在此处,说不得就要被羞的钻进地里去不可。但是,沈采采听在耳里却更觉得皇帝有问题了:明明记得非要说不记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正当沈采采还想多问几句的时候,皇帝正好挑完了鱼刺,他将那块鱼肉夹到沈采采面前的小碟子上,温声道:“特意为你挑的,先吃吧。” 沈采采才到喉咙里的话又给堵了回去:唉,她确实是挺喜欢吃鱼肉的,尤其是不用自己挑鱼刺的鱼肉...... 看在皇帝特特给她挑鱼刺的份上,沈采采也只好先闭嘴吃饭了。 皇帝垂眼看着她,见她红唇艳艳,雪腮鼓鼓,吃得香甜的模样,忍不住也扬了扬唇角,语声轻了一点:“还要吗?” 沈采采朝他眨了眨杏眸,眼尾微翘,眼睛亮亮的。 于是,皇帝这顿饭也没怎么吃,就光给沈采采挑鱼刺去了。 沈采采难得吃的高兴了也不烦皇帝了。甚至,她还投桃报李的给皇帝舀了小半碗的骨头汤递过去,关切的道:“陛下您这腿还没好全呢,就得多喝点骨头汤,正好也补补骨头。” 皇帝:“......”也真是谢谢你的关心了! 吃饱喝足,沈采采一时间倒是把郑婉兮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 郑婉兮今日入宫,穿得却是素雅,葱绿色的上袄配柳黄色的长裙,薄施脂粉,倒是掩了她面上的憔悴与仓皇。她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整个人便是初春时节枝头最先冒头的一掐嫩芽,脆嫩嫩的惹人怜惜。 其实,这也不是郑婉兮头一回入宫了,前一世时她虽是受了许多磋磨但到底还是皇后,至少是名义上的后宫之主,自然对內宫十分熟悉。按理来说,她此回入宫也是轻车熟路,却也不必似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般忐忑不安。 但是,因为此回入宫之事顺利与否却关系着郑家满门的性命,郑婉兮却也不得不更加小心几分。现在的她只要一想起前世那般惨痛的结局,想起记忆里那满地的鲜血便觉得心头沉沉的,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安心下来——毕竟,生死实在是太重了,尤其是家人的生死。 郑婉兮心里压着事,难免出了一会儿神,待得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前头引路的宫人好似有些不对—— “.......这好像不是去凤来殿的路吧,没走错吗?”郑婉兮看着前头那神色严肃的女官,略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 那女官闻声回头,笑了笑:“没错,就快到了。”说着,那女官便抬步引着郑婉兮入了一个偏殿,温声道:“郑姑娘稍坐片刻,主子应该很快就到了。” 郑婉兮有些不自在,但也知道宫里不是自己任性发脾气的地方。所以,她勉强镇定下来,依言在位置上坐了下来,还与那女官微微颔首。 那女官也端正的与郑婉兮礼了礼,细声交代了几句,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殿中一时只剩下了郑婉兮一人,左右安静的出奇,甚至还能听见窗外传来的鸟雀清脆婉转的啼叫声。郑婉兮独坐在木椅上,素手抓着光滑的椅柄,看着午日的阳光从窗外折入,在地上落下一片明晃晃的金色,眼前也微微有些晃。 这座偏殿实在是太静太静了。 这样的静谧并不能叫她心安,放到叫她想起自己的前世——在她濒临绝望的日日夜夜,也是这样的安静,静的听不到人声,静的没有一点指望。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显得奢侈无比,让人只恨不得就这么闭上眼睛,在这样的死寂里停止呼吸。 郑婉兮此时满心里只有焦躁和忐忑,她只觉得自己胸膛里的心脏也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整个人坐立不安。她勉强压着焦虑等了一会儿,等得心都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