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自己去捋直那张纸,眼睛没有任何聚光地快速扫过,又像突然不识字一样,从头到尾,一字接一字、一行又一行地开始拆字眼。 强奸罪?强奸了谁? 故意杀人罪…… 又……杀死了谁? 温志强……温声……温志强…… 温声…… 眼梢扫视的动作倏尔变得迟钝起来,但脑子又在疾速打转。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骗我呢? ——这不重要啊宝宝。 看着,想着…… 她的背莫名就塌了下去。 视线又落到被红笔圈出的拐卖儿童罪那几个字上,她不想乱猜的,但呼吸越来越沉,陷进胸口,她连吐气都觉得困难,眼泪紧接着又冒了出来,汩汩失控地掉在那些纸上。 这次她没有力气去擦净。 那些从窗户投进来聚在她身上的暖光,随着她的久站,慢慢偏移,她被钉在半明半暗的光雾里,就像那些原本在梦里明晰轻翩的映像,伴着梦醒时分,变沉变暗变淡。 直到化为臆影。 她的梦真的醒了。 她想抓都抓不住。 僵着手又飞快向后翻,哗啦哗啦,幅动很大,丝毫不顾那些文件会不会被扯破,甚至还有两张迭在其中的信纸被甩了出去。 上河福利院领养档案的造假资料。 李樊和温志强亲缘关系的调查信息。 黎雨在旧金山的入学办理手续。 黎雨。 “黎雨……” 酱酱。 她盯着那个名字,恍惚中已经有十年没有听过了。 本以为不再有任何交集的人,忽然又无故出现。 无故? 福利院几乎所有的小孩都知道,那个总爱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被美国有钱的父母领走了。 ——“她是最幸运的孤儿。” 两条腿像被拖进无形的沼泽,上身撑不起一丝力气地倒在桌边,她不是傻子,从他突然要去美国,从福利院碰到何让生和庵加河,从李樊的直认不讳。 甚至,那天在大排档,何让生动完手后瞥向她若有所思的眼神。 所有的所有,全都指向—— 强奸犯温志强是她的生父,杀人犯温志强是她温声的父亲,那个在饭馆门口随意性骚扰女生的男人,就是她生物学上带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 而黎雨,就是他的亲妹妹、路家真正的女儿。 他们都知道。 他们早就知道了。 后脑勺突然生疼,眼角也抽个不停,耳边回荡着嗡嗡的杂音,温声疲软地蹲下身,指甲抠进头皮,一点点地朝里碾,但还是无法缓解那股横生的慌然痛觉,胸口顶起绞心的痛,她又弓着背大口喘气,喉口冒起酸水,手指死掐虎口强忍住生理性反胃,在房门被陡然推开前,她低眼看到了那张信纸上手写的一句话—— 温志强拐走的路家女儿和阿声一起被送来了上河。 拐走的路家女儿…… 拐卖儿童罪…… “你怎么没去学校?” 全身的热流一瞬冲上头皮,又凉了个透,她僵着身抬头,一张脸全没了血色,姚书文站在书房外,身上的大衣带着外面的冷气,以往脖子处得体优雅的丝巾松松垂塌在衣领的一侧,头发和她一样蓬乱,脸上戴着墨镜看不出什么表情。 可她还是一眼就知道她哭过。 抖着手本能地拾起地上那两张纸,又趁她走过来前,快手将档案袋塞进了抽屉。 哐当—— 重新锁上。 “里面放了什么?” 温声滞着一双泪眼死命摇头,浑身也开始抖了起来。 “妈妈……” 姚书文伸手:“钥匙给我。” 钥匙的尖头顶在手心,指腹朝里压,刺痛传来时,她侧过身藏在身后,继续摇头,不敢看她,也不敢让她靠过来。 “温声。” 心骤痛,这是姚书文第一次喊她的全名。 “妈妈一直没过问你,”她的语速很慢,语气依然轻柔,但嗓音喑哑讷然,“那晚你说你在酒店大堂,你说哥哥的女朋友去找他……那个人是你吗?” 话音带着少见的疲怠艰涩。 “妈妈……” 求你了,求你别问…… “什么时候开始的?谁先开始的?”姚书文个子高,低腰靠近她,盯紧她,墨镜下一双眼发红恸碎。 原来她对她也会生气。 温声咬紧唇肉,她每问一个字,痛觉就加深一层,眼眶又酸又疼,但还是不敢看她,低下头只能嗫嚅地喊她:“妈妈……”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