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杜含玉如何老王八撞桥墩,暗憋暗气,春荼蘼径直出了皇宫。 到宫门外才发现,白敬远没走,正在等她,于是爷儿俩就上了一辆马车,边走边聊。 交换了信息后,白敬远得出结论,“看来,皇上是愿意把此事提交公堂,由律法来判定和解决的。只是他还在犹豫,一来事关威严,不能让你牵着鼻子走。二来,这么做必会受到朝臣们的强烈反对,皇上得力排众议才行。事关突厥,各人的态度不一,大部分人希望能在朝堂上讨论、决定。尤其是杜家,如果咱们白家不掺和此事,他要借机立功,把处置权要过去,为东山再起奠定基础。如果咱们白家插手,他们就会逮到把柄攻讦,报你令他们丢脸削爵的仇。” “杜家真能左右逢源啊。”春荼蘼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可惜世上没那么便宜的事,进可攻,退可守什么的,他杜家还没那个本事。您放心,我会想办法,尽快让皇上点头。皇上一旦做了决定,他杜家还有什么话说?” “嗯,杜家若鼓动朝臣一起反对,就会令皇上生厌。”白敬远摸了摸胡须道,“我早就说过了,皇上是雄主,登基这许多年来,不动声色已经布好了局。削弱士家大族的权利,减少他们对国计民生的控制,已经成竹在胸,而且势在必行。所差者只是‘名正言顺’四个字而已。荼蘼,咱们白家的优势就在于此。不与皇权争利,不贪一时之风头,看清形势,给皇上递上梯子。” 春荼蘼点头,很明白自己就是那个递梯子的。也许,皇上之前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做,但她的出现,给了皇上另辟蹊径的机会,以律法为媒介、为规范,形成最后的中央集权……她历史学得不怎么好,但也知道,这样的方式是绝无仅有的。 “晚上,我会去天牢探望阿苏瑞,皇上已经答应。”春荼蘼通知白敬远。 白敬远怔了怔,非常想不同意,可转念想想,若要插手此事,就必须要赢。白家一向稳妥行事,自从荼蘼进了家门后,就开始险中求胜,既然如此,什么手段也要用一用的。 晚饭时,春荼蘼再怎么要求自己淡定冷静,也还是吃不下东西。常言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她站在超级月亮之下等着韩无畏来接,不禁油然而生感慨: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虽然长安没有海,但夜叉和她被同样一片月光照着,他,会感觉到她的心意吧? 而此时,天牢中夜叉正倚墙而坐。因为是重犯,被关押在防卫最严密的底层,完全看不到半片月色。但不知为什么,他忽有所感,仰头望着牢顶,好像会看到月亮似的。 她知道了吧?从昨晚开始,他总是不定时心悸,他觉得那是她的担忧,他能感应到。也不知她急成什么样子了,又要做什么冒险的事。他很想告诉她不要这样,可惜他无法与她传话。 他这样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也不知多久,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心尖蓦地一抖。来者有三人,一个是牢头,一个是武功很高的人,另一个……他的荼蘼!他曾经研究过她的脚步声,好在见不到她的时候,让那脚步声也能在心中响起。 他猛然站起,冲到牢门边。 天牢不同于普通牢房,天牢内关重犯的地方更加森严,足有一米多厚的石墙,儿臂粗的铁栏和铁链,锁头足有男人的拳头大小,而且一锁就是三道。 夜叉的眼睛瞬也不瞬的望向那黑暗甬道另一侧。 他可以夜间视物,因而当那苗条的身影一出现,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连眨眼也舍不得。 她穿着男装,凉爽的白色丝质长袍,斜襟宽袖,终于长长的头发全束在顶上,看起来就像在这黑沉之地吹拂进一缕清新的微风,令阴暗角落中的灰尘都开出花来。而甬道两侧的火把闪烁的光芒,映得她脸上仿佛浮着淡淡的金色,清丽不可方物。 当她走近,四目终于相对。她就僵住了,就站在那儿,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片刻难分。 “把牢门打开。”被夜叉无视的韩无畏对牢头说。 “世子,这怕是……不行。”牢头的为难中带着惊恐,“这个突厥人武功太高,您之前又吩咐不能伤他,若他暴起……” “他不会伤人,也不会逃的。”春荼蘼断然道,眼神仍然与夜叉在空中缠绵。 韩无畏侧过身去,心中绞痛到无法面对这一幕。如果阿苏瑞没有因他而入狱,他还有自己的立场。但现在,他感觉自己在人生路上被迫前行,又不断回头,却离荼蘼越来越远。若阿苏瑞出事,他不敢想象荼蘼对他会有什么看法。就算荼蘼原谅,害她失去心爱的人,他能释然吗? “开牢门,凡事有我。”他对牢头再说。 牢头没办法,战战兢兢上前,打开三道锁后,立即后撤。 “只有两刻时间。”韩无畏极低声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牢头拼命跟上,生怕晚半步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