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往上三代内的门生弟子少说也有上千人,这些人分布在各方各地,每年都会与沈家有信件往来,皇后逞了一时之快自是心中舒畅,又可知接下来面临的又会是什么?” 他微笑了下,拢着手,说道:“这上千的读书人会提起他们的笔杆对皇后口诛笔伐,还有这满朝堂的文武大臣,沈观裕怎么倒的,沈家怎么倒霉的,不就是因为杀了个给沈家下毒手的刘俨么?再加之我将皇后您如何挟迫我为您办事的内情一公布,你猜还有谁敢效忠于您? “陛上还会再相信你能够母仪天下,替大周皇室树立良好形象?” 皇后脸色变了变。 沈观裕转身背对着那衣衫不整的宫女,眉梢冷了冷,又说道:“皇后品行不端加之野心勃勃,皇上也就更加不会属意您膝下的郑王当太子了,到时候皇后就只好等着楚王将太子之位夺去,然后在这钟粹宫里苦闷终老。 “而等楚王上位之后,冷宫里囚着的废太子恐怕就成了新皇登基之后的头一个刀下鬼了!” “他敢!” 皇后又再咆哮起来,但这次的咆哮却又多了些惶惑的意味。 事关废太子,她如何能镇定得下来。她所作的一切,她的不甘心,她对郑王不懈的扶持,一切最终,不都是为了能让废太子有个安稳的未来吗? 她平生只得两个孩子,女儿已经在战乱中死了,而儿子又被囚在那暗无天日的冷宫中,这是她仅有的一滴血脉了,如果她身为母亲身为皇后,连自己儿子的命也保不住的话,也他余生数十年的安稳生活都不能安排好的话,她又还能做些什么? 就坐在这宫中等老等死吗? 她答应帮郑王争夺太子之位的唯一条件,便是让他立下毒誓善待于他,她又怎能容许这储位被楚王夺去?! “你在危言耸听!”她狠狠地瞪着沈观裕:“若是把我的秘密说出来,那么你沈家也会倒霉!你敢这么做吗?!” 沈观裕扰手扬唇:“我不这么做,难道就眼睁睁任凭你诬陷我糟踏我吗?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既然都是遭殃,我倒不介意拉上皇后垫背。我沈家子孙个个勤奋好学,就是垮在我这一代,将来也还会在他们手上振兴,有这样的子孙,我已然心满意足。” 皇后望着他,片刻后忽然冷笑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去跟陛下告发我?有这么多的好处,你真不该白白让我使唤这么久。” “既是把双刃剑,当然是能够相安无事最好。”沈观裕垂眸望着地下,腰杆却是挺得笔直:“我跟华家结亲这么久,倒是渐渐也摸清一个道理,人在朝堂就跟合伙做买卖一样,求的是利益最大化。我错已铸成,倘若我能够安稳无忧的过渡完这一段,未免不是好事。” 皇后咬紧牙关,死死地瞪了他一眼。 没有人说话的时候,殿内外便安静得跟子夜黎明似的,门外烈日照在大地,也像是照到了心肺五脏一般灼热不堪。但无论再怎么灼热,终归也不再如先前那般严重,她默立了片刻,便又缓步回到丹樨之上,坐了下来。 “照你这么说,我还真不能拿你如何了?”她从齿缝里道。 “全看皇后如何取舍。”沈观裕微倾身,态度从头至尾并无甚么变化。 皇后捏着桌上玉盏,片刻后咚地摔到地下:“把人放了!” 夏曦等人连忙带着那小宫女下了去。 皇后望着沈观裕 ,又道:“倘若郑王当不上太子,仔细我血洗你沈家大院!” 沈观裕颌首:“臣相信皇后有这个能力。” 偌大的宫殿里,顿时又静默下来。 沈观裕奉旨进宫这事沈雁与沈宓都知道,二人面上虽然都没说什么,但心下却十分关注这件事。从午饭后一直等到太阳下山,见到沈观裕如同往常一般神色自若地回了府,正拾掇着花草的二人相视了眼,竟不约而同地露了个微笑。 一个在前朝位居首辅的老官油子,自然不会只懂几手笔墨,但皇后的怒火之大戾气之深这却是可以想象的,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来谁也不知道,所以能够平安地回来,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这道忧心自此算是去了。 安宁侯府一夜之间垮了,而翌日宫里便就传出了消息,皇后因为过度自责而忧急成病,太后唤了太医悉心问诊,而郑王日日榻前侍奉汤药,纯孝之名也逐渐有了。 因着皇后病倒,郑王奉药,因而这边倒是真消停了下来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