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易馆红火不起来。 余舒心里有个模糊的概念,她不愿将忘机楼建造成一个世家名下的敛财工具,而是一个真正能给那些需要求神问卜的人们排忧解难的去处。所谓易学,不只是能帮人趋吉避凶,它更多地应该是带给人希望,而不是对未知的恐惧。 ...... 余舒从忘机楼走出来,太阳刚刚落山,身后跟着的侍卫手里拎着厨娘特地给她蒸的几样糕饼,都是以前忘机楼的招牌茶点,外面没得卖。走到巷子口,就被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男人拦下了—— “余大人,大提点有请,您往这边走。” 她这便认出来他是太曦楼的守卫,大提点身边的人。她一出门就被堵住了,可见她身边的眼线一直存在,大提点对她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她没闹什么情绪,点点头让人带路,没走多远就来到了和忘机楼同在一条街上的茶楼。 余舒来过这里几回,一楼堂口常在的几位说书先生都是仪表堂堂言之有物的读书人,就算是偶尔讲起风流艳史也不落俗套,所以这家茶楼的生意一向很好,白天座无虚席,二楼上倒是有几个开了窗的雅间能看见下面,还能单独点人说书,但是茶水点心价钱翻了十倍,寻常老百姓攒上半年都未必上去过一回。 余舒跟着带路的上了二楼,进到位置最好的一间雅座里面,见到了坐在窗边听书的大提点,守卫退出去,陆鸿和徐青都等在外面。 朱慕昭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着吧。” 余舒一声不吭地坐下了,她心里多少有些气性,昨天才被他狠狠砸了脑袋,哪能心平气和地坐下陪他喝茶。这时候楼下说书人的声音响亮地传上来—— “那淼灵女使是欢欢喜喜地蒙上盖头,被喜婆扶上花轿,从府内抬到府外,身后头跟着一条长街的嫁妆箱子,只等着往公主府里送呢,那一般的新娘子嫁人出门都得哭上一哭,舍不得爹娘舍不得兄弟姐妹,她偏不呢,谁叫她嫁了个如意郎君,高兴还来不及,那张脸啊,都笑开了花儿啦,可她哪里知道,新郎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作为故事的主角,余舒听得是满头黑线,暗骂这说书人王八卖笊篱是鳖编,她分明是耷拉着脸上得花轿,怎么就笑开花了,这又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 对面朱慕昭笑了一声,端起茶盏轻吹,瞥了她一眼道:“你别不乐意,景尘这一走,你做姑娘的名声是坏透了,今后你也别想着再嫁人了。” 余舒低头不语。 朱慕昭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什么人,可你真不知是聪明还是傻呢,我且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拿到的《玄女六壬书》是假的?” 余舒还是不说话。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景尘离开后,你才知道的这件事,呵呵,那你不妨猜一猜,云华是几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那个宝贝儿子。” 余舒猛地抬起头,冷声道:“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朱慕昭目光闪烁道:“云华当日设下圈套,就是为了带走薛睿,他这样看重这个儿子,一定另有原因,我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想谋反。他们连你也骗过,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我满以为得到了《玄女六壬书》,又将你和景尘牢牢捏在掌心,就可以高枕无忧,所以我才劝服圣上,不顾薛家藏污纳垢之心,选了刘昙做太子。” 如果他早知道玄女书是假的,一定不会让刘昙上位。云华,或许还要加上一个薛睿,这两父子应该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才把余舒这个“自己人”都摒除在外,算计在内。 他把道理说得这么明白,余舒没可能听不懂,她的神情变了又变,桌下握紧了拳头,竟是没能反驳他的话。 朱慕昭满意地看着她隐忍的神情,话锋一转:“女人,自古至今都是权欲的牺牲品,男人的许诺不过一时兴起,转眼就成了云烟,你是这世间少有的聪慧女子,千万不要因为情情爱爱就丢失了主见,浪费了上天赐给你的机缘。” 他侧过头,指着楼下乌压压的人头,道:“这间茶楼乃我名下一处产业,安陵城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地方,天下如是,我一个念头,可以让你成为人人敬仰的淼灵女使,也可以让你沦为笑柄。假如有一天你有了这样的能力,有谁还能利用得了你呢?” 余舒的呼吸一窒,紧接着变得沉重起来。 朱慕昭又回头给了她一个笑脸,就像一位关心爱护她的长辈一样说道:“明**随我一同前往华珍园面圣,将事情经过交待清楚,我会替你开脱,你自己千万要争气,是福是祸,单看你怎么选。” 说完话,就让人将余舒送出去了。 余舒阴气沉沉地走出茶楼,坐上轿子,拉下帘子的那一刻,方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污浊之气,随即撇嘴冷笑——她与薛睿之间,岂是旁人挑拨得了的。 “您也说了,我是个有主见的女人,不是么?”r1152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