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矛盾被戴行沛的车连夜接走。 刘水白对这件事十分坦然,他知道自己作为牵头者,必定会被第一个问话。不过当车子从西门进入,停在中院时,他还是感到了浓浓的悲哀与惆怅。 十年前他到这里,是从新华门进来,抵达南院。如今,他与司海齐已是冷冰冰的君臣关系了。 戴行沛和颜悦色地问,这篇报道你知道么? 小矛盾淡然地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敌对势力也是我们的老师。 戴行沛不想跟他废话,道:“许多人怀疑你是这篇文章的提供者,你要表明立场与态度,与这些观点划清界限。” 小矛盾微微一笑,饮了一口茶水。这是用玉泉山的泉水煮的茶,状似雀舌,银毫显露,入杯雾气结顶,汤色青碧微黄。 司海齐上台前,他的上任曾将他们约到小院,亲自煮茶招待,意在提醒,做人不要忘本。如今也轮到司海齐提醒他了。 但是人在生死前,又如何能不求自保之势?即便他个人与司海齐有往日情分在,他的子孙后代又如何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平安地活下去呢? 韩居正已经死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缓和策略早已失败。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小矛盾的眼眶湿润,将那日在联署会上的发言又对戴行沛讲了一遍。 戴行沛教育他:“对于一个发展中国家来说,适当的集权才有利于快速发展,你说上几届不独裁,这腐败分子也成堆了。如果海齐同志没有杀伐果断,人民的财富早就被他们掏空了。你不要走到另一条路去,你依然是我们的好兄弟。” 小矛盾笑道:“我对海齐兄弟的心从未变过,如果重来一遍,我希望自己只是一名代表,我希望一切不仅靠自上而下的打击,而是由真正民选的代表、真正独立的媒体、真正公正的司法来完成。” 戴行沛睨他的脸,觉得十分厌烦。这样退出历史舞台的人,居然还在他的面前教育他。 戴行沛看了看手表,也不想再咬着这个刺头不放。毕竟小矛盾曾经与司海齐有着深厚情谊,他盲目打压容易惹一身腥。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形成文字汇报。我等你的书面报告。” 戴行沛是个老狐狸,笑眯眯地将小矛盾送走了。他知道此刻看着视频监控的司海齐心中必然是又怒又痛,悲愤交加,所以他没有立马去汇报。 他静静立在廊下,看了一会儿月亮。 戴行沛以自己敏锐的嗅觉认为,司海齐这一次遇到的局面是前所未有的危局。这些参与联署的人要么是他曾经的亲信,要么是老资历的后代,这是一场集体的叛变。他没有办法把他们每个人都送进秦城监狱,他得罪不起这么多人。 不过司海齐永远是那个防患于未然的人,此刻戴行沛禁不住感慨,司海齐前段时间大规模调动部队、调换军官是多么有先见之明的策略。 秘书匆匆地走进来,伏在他耳边说:“俞女士说,他们手上的ZEUS已经全部投放进市场。” 司海齐点了点头。 ZEUS对标的是斯科特实验室的ZEUS一号,也就是他们联合部分军方势力制作的肌体增强试剂。 经过这些日子新基因治愈方案与免费医疗问题的闹剧,他已经看出来,斯科特基因实验室根本没想一下子将所有成果全部放出来。新技术最大的问题就是使用权限造成的伦理问题,谁能用,谁用不了,谁用到什么样的程度。戴行沛猜测,他们想做的或许就恰如这一次的医疗界之争,放出一点矛头直对司海齐政策的新东西,引发一次大型的争吵与一批人的反叛。众叛亲离之时,便是司海齐不得不下台之终局。 戴行沛好奇,如果局面真的达到了小矛盾口中的“共治”以及改革派要的清治之势,这些年轻的科学家们,会不会把全部的成果交给这个状似不错的新政府呢? 他立在清寒之中,兀自地笑了一会儿。 这笑声有些古怪与可怖。 戴行沛对秘书说:“做事情,总是要敢于刺刀见红。” 秘书没有立马说话,而是觉得这句话有些微妙。内部的矛盾,大多时候只是“内部”的矛盾,是没有必要“见红”的。孔子有佛性,因为孔子讲“为政不杀”,不杀是底线。 动了杀念的人,就再也收不了手了。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