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 简韶转过身,仰头看到了隋恕。 他今天穿着一条浅亚麻灰衬衫,低调的纯色设计,扣子是精巧的贝壳。 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在她的脸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简韶下意识发出一点鼻音:“嗯?” 她的位置是迎着光线的,而隋恕背对着太阳。她仰脸看过来的时候,阳光和她的面容都被完整、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皮底下。 包括脸上细小的绒毛,包括翘起来的、散在风里的鬓发。 阳光被挡住。 简韶抬眼,一只手挡在她的头顶。 “啊,谢谢……”她本能地道谢。 他是体贴的人,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去学校接她,总会给她顺手带一份点心。 简韶眉眼弯弯,冲他笑了笑。 隋恕的目光有些沉。 站在他的身前,刚好能被他的影子挡住。简韶在阴凉里说:“我没在这条街买过。”想了想,她又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很少吃海鲜,吃起来总觉得味道都差不多。” 有些像他带她去做漂亮造型、参加宴会,她分不清各种宝石有什么区别,也认不出那么多牌子。那时候她害怕他看不起她,总憋着一股劲,不敢问也不敢说。 想到这里,她不由感慨地对隋恕说:“如果是以前的话,我可能不会告诉你。” 他的目光很专注,声音像大提琴,低沉柔和:“嗯?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富盛的日光滚烫在凉鞋上,裙摆被微风吹的一直晃。 不再是恋爱关系,相处起来反而十分轻松。简韶终于能坦诚地告诉他:“因为害怕被嘲笑。” 她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一直微笑着,掰着手指头回忆:“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其实……有一点土土的。那个时候我扎着一个低马尾,不会搭配衣服,没出过远门,什么都不懂,只会做一点高考题。平城实在是太大了——” 她笑的无奈:“大家很好,只不过我不够好。” 椰子树轻轻摇曳,隋恕安静地,听着她说话。 “我学会了用化妆品,有了自己喜欢的衣服风格……”简韶慢慢数到,“但是我的宿舍太小了,是三层的床架,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我睡在驿站的货架上。在这里很难有隐私空间。” “所以我特别感谢你——”简韶忽而对上他的眼睛。她的整张脸都是真诚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珠子闪闪发光。 “我从宿舍搬走的那天,特别开心……”简韶浸入回忆的潮水,声线很轻,“那天的夕阳特别美,整条楼道全是金灿灿的色调,最尽头的窗子像淌过融化的蜜蜡。很多人都在看我——或许是非常羡慕我,也可能是别的。下楼的时候,非常的不真实……” “这是第一次我从这条楼梯上下去,有人帮我提箱子、搬东西。以前开学、放假,我都是自己扛笨重的箱子,每一次胳膊都要酸痛三四天……我从楼上走下来,你就在宿舍楼下的车里等着我。” 简韶想,他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步一步,带着她所有的欣喜、担忧、自卑、勇气,朝他走过去的—— “所以我特别感谢你。” 感谢你短暂地给一个年轻的女孩提供了安身之所,满足了她未完成的期望,和小小的、不敢告诉别人的虚荣。 隋恕直直地盯着她,诸多的复杂缠绕在他的眼瞳中,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他突然开口:“可是,我从未这样看待过你——” 可是他从未因为她的出身看不起过她。他从未觉得,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究竟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在于有的人承载的罪孽要多一些,而有的人则更干净。 简韶睁大了眼睛。 隋恕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住所的。 他没有开灯,任凭身体陷入无边的黑暗,被夜色淹没。 这是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漫天的星星像一张巨大的捕梦网。 他或许已经睡着了,也或许仅仅是落入了网中,再也走不出这场梦境。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唯一令她记忆犹新的事情,竟然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做出的最微不足道的、将她接到家里住的举动。 他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隋恕像被一只巨大而冰冷的手扼住咽喉,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黑漆漆的窗格,是宣判的枪口。 回忆里最甜蜜的部分,是便宜行事的毒药糖果。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对她,根本就不好。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