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间却蕴含杀机,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诸公子混战数月,大半国土民生凋敝,生灵涂炭。楚人性贪婪好劫掠,公子项入主都城,为收揽人心平息民乱,势必对外出兵。申、少等国多因此灭。” 林珩没有作声,指尖擦过袖口的花纹,貌似陷入沉思。 观察他的神情,楚煜心中渐定,继续说道:“越楚本同源,立国后积世成仇,边境烽火不灭。楚同晋本不接壤,然楚共公灭申,封堵晋东出之路,两国交战不可避免。” 这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话中两次提到申国,不仅国土被楚吞并,宗庙也被绝灭。林珩的外大母出自申国黎氏,至死仍不能释怀,对楚恨意滔天。 在上京为质期间,他曾遍览史书,搜寻关于申国的记载。可惜内容少之又少,仅知开国之君深谙礼乐,曾为天子击缶。 “楚人好掠夺,贪婪强横。楚庄公、楚共公、楚厉公三代称霸,召诸侯会盟,不至者必发兵征讨。楚共公借讨伐戎人强留上京,当众问鼎于天子,蛮横可见一斑。如今君侯伐郑拓土,有霸主之相,楚岂能容。且有上京虎视眈眈,执政老谋深算,天子好行诡诈。试问狂风骤雨袭来,君侯能夷然无惧,国中上下必定安稳?” 楚煜这番话相当直白,冒着激怒林珩的风险,将隐患摆上桌面。 林珩没有动怒。 他敛袖置于案下,单手握住垂在腰间的玉玦,指腹摩挲着玉面,一下接着一下。目光低垂,描摹桌面上的木纹,认真思量楚煜所言,不否认句句在理。 但也仅此而已。 “据我所知,越内忧外患,宫内不稳,朝堂风雨不断。公子先灭梁氏,后诛袁氏,却未能杜绝根源。” 林珩说话时,一阵风掠入殿内,缠裹明亮的烛火,火光忽明忽灭。阴影覆上屏风,边缘延伸扭曲,有生命一般抓捕山水花纹,铺开一片暗色。 “相比晋,越同楚更近,且世代为仇。公子项在国内鏖战数月,取胜不假,也会人马疲敝。与其长途跋涉远征晋国,莫如取近向越发兵,同仇敌忾之下更有胜算。” 楚煜直言不讳,林珩也不遑多让,一样直截了当。 晋有隐患不假,却远不及越危机四伏。 “晋有临桓城,国人坚守数百年,城池固若金汤。今携大胜之威,国内上下同心协力。外敌胆敢来犯,势必留命于城下,有来无回。” 说到这里,林珩刻意顿了顿,嘴角掀起笑纹,笑意却不达眼底。 “反观越国,若非内外交困,担忧腹背受敌,越君未必会想出此策,开国之先河,遣公子结婚盟。”林珩罕譬而喻,言辞间毫无顾忌。同楚煜的直白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 “君侯炳若观火,真知灼见。实情昭然在目,却未一言拒之,应非固不可彻。”楚煜莞尔一笑,眼角染上绯红。凝固在眼底的冰霜瞬息消融,仿佛凛冬悄然离去,春日降临。 “观越国诚意。”林珩没有拐弯抹角,更无遮遮掩掩。既是要谈利益,那便简单明了,看一看是否真能说动他。 楚煜笑意更盛,一瞬间艳色炽烈,压过万紫千红,百花绽放。 “北荒之地。” 四字出口,殿内陷入寂静。 林珩能看清西出枢纽,楚煜之智不相伯仲,自然也能找出关键。 “北荒有戎人盘踞,犬戎各部来去如风,每岁袭扰频繁,种植放牧皆难,实乃不毛之地。”林珩目光微闪,道出这片土地的实情。 “君侯所言不假,然有其弊必有其利。” 楚煜挽袖抬手,以指尖蘸取茶汤在桌面勾勒,转瞬绘出一幅舆图。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