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娘子在一边抿着嘴听着,直到祝缨呼吸均匀地睡着了,两人才慢慢地走开。临带上门前,还检查了一下炭盆。 ……………… 祝缨一觉醒来,已是正月十七的早上了,金大娘子要给她看的花灯她也没看成。 趿着鞋推开房门,金宅的人也才刚起床。对面的张仙姑和祝大已经起来扫院子了,看到她,张仙姑扔下大扫把跑了过来:“怎么不再睡会儿?是饿醒的么?我拿钱给金大娘子,请她再给你办些好吃的。” 祝缨问道:“还干活?” “她倒不叫我们干来着,可我跟你爹闲坐着也难受,又不敢出去。不干点儿什么,就要憋死啦!” 祝缨摸了摸她的脸,张仙姑道:“姓沈的真是狗眼看人低,下眼皮肿了的王八蛋,只会往上翻哩!” 祝缨轻笑一声:“以后都会好的。洗洗手,吃个饭,等会儿我跟金大嫂说说,咱们去街上……” “还去?!”张仙姑说,“郑大人回来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了!” 祝缨道:“我还欠王京兆一个人情呢,得还的。放心,现在有王京兆在,别人不敢怎么样的。” 张仙姑大急,拽着女儿不许她乱跑。金大娘子处理完家务,过来说:“这是怎么了?” “她大嫂子你瞧瞧,她这才回来有两天吗?又要跑出去。” 金大娘子道:“哎,年轻人要是闲不住呐,帮我个忙,怎么样?” 祝缨问道:“什么忙?” 金大娘子说:“先吃饭,吃饱了再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祝大和祝缨在一起吃,金大娘子和张仙姑、金彪一张桌子,饭倒是都一样,祝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又在牢里亏着了些,塞了四个肉包子两碗粥,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祝大磕了个水煮蛋,一边剥一边说:“我看你娘说的对,你别出去啦。” 祝缨没吭气,就着小咸菜又吃了一个馒头才停手,擦擦嘴,说:“哦。我先看大嫂要干什么。” “也别跟男人不在家的女人多搭话,”祝大肚里清楚得很,“那是老光棍儿才干的事儿,等她男人回来,你怎么说?” “哎。” 吃完了饭,金宅的仆人收了碗筷去洗,金大娘子就对祝缨招手:“咱们家也有邸报的,你给我念念,都有什么新鲜事儿,他们是不是快回来了?” 金良最近总跟在郑熹身边鞍前马后的,弄得人几乎要忘了他自己本身是个六品武职,正经的朝廷命官,他也是能看到邸报的。现在人不在,邸报都在家里收好。金大娘子不大识字,读不顺邸报,就让祝缨给读。 她并不知道祝缨是不是读过书,但是一看祝缨就觉得这人肯定是有些学问的。 祝缨给她念了,上面并没有关于郑熹、金良等人的消息,却有一条不起眼的——周游革职。这个革职是指,他的实职被革掉了,成了个无业游……官。他身上亡父给他挣下的官品等级还是有的。周游,从一个初入官场的新人,一下子又被打回了纨绔的身份。 金大娘子骂了一声:“活该!”给祝缨解释了一下。张仙姑和祝大等人对这官品、实职、差使之类是一窍不通的,只知道比大小。祝缨略知道一点,对里面的门道也不是特别的明白。金大娘娘家是武官,丈夫也是武官,混朝廷的,比祝家一家三口清楚不少,给他们讲了。 张仙姑和祝大都有点高兴。 不过上面没有写那位时小公子,想来……他还未入仕,什么都不是,纵有处罚也不配上邸报。他爹的地位又过高,皇帝等闲也不在邸报上骂他爹。 念完了邸报,金大娘子就想去郑侯府里托人给金良捎信,顺便告状,又怕祝缨出门。祝缨道:“大嫂,我今天不出去,就在家看书。” 张仙姑和祝大就看着女儿,金大娘子放心地走了。祝缨也没说谎,拿起书来翻了翻,她这儿还有些郑熹给的律书,翻了自己要用的几条,裁了小纸条夹在里面当书签。然后就磨了墨开始写字。 她的字极差,之前是没钱买笔墨练,后来是完全没功夫练,她至今仍写不来蝇头小楷,字的个头还挺大,按个头一个字能称半两。她埋头写了几十页,又到了午饭的时间,午饭有猪蹄,祝缨不客气地又啃了仨。 下午接着写。 金大娘子见她在“用功”,跟张仙姑坐在对面屋子里,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哎,真是个好孩子,我家阿彪要是能像三郎这样省心就好啦。” 放在以前,张仙姑一准儿矜持得意地谦虚两句,此时只说:“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就好啦。”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