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缨的心里很不痛快,她挺想李藏白白死了算了的! 叹了口气,她去了毕氏的囚室,命人多点几盏灯,又拿了文房四宝过来。 毕氏看着她一个人进来,只觉得可笑!她承认,这个小官比她以前见过的那些人都高明,这人能看出相互之间的不信任。既然不信任了,还过来干什么?让她写自供状?可笑!她是要活的! 她闭上了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啊?”祝缨问。 毕氏心道,真是可笑!轻浮浪子,搭讪的话真是张口就来,可恶! 祝缨坐在她的对面,道:“我刚从李府回来。” 毕氏的眼皮微动。 “李藏埋得挺好的,他们还将一把象牙笏随葬了,尸体还没烂光。” 毕氏睁开了眼睛,祝缨道:“砒-霜也有保存尸体的效用。” “你想说什么?” 祝缨对着她的肚子挑了挑下巴:“你打算多久再让他生出来呢?期年?十四个月?还是三年六个月?” 毕氏脸色微变,祝缨了然:“哦。贤人之母不是那么好做的,得所有的人都愿意认才行。带过来吧!” 外面拖进两个男囚来,毕氏一看这二人,深吸了一口气,脸也不往一边别:“这可不是我生的!”她的手却狠狠地抠住了下腹。 两个男囚就哭、骂,一个骂“祸水”一个骂“贱人勾引我!”祝缨道:“拖下去,一人再打二十!” 毕氏铁青着脸死死盯着祝缨的脸,说:“你们什么都准备好了,还要我说什么?!我说是不小心,你们仍能定我谋杀!现在、现在又……” 祝缨道:“李家的口碑好得很真实、很聪明。不是所有人都说好,但确实有人切实得到了他们的关照——说话声音最大的那群人。佃户,只要不能造反,他们说什么都不可能上达天听的。反而家里有一点薄产的人,有可能读一点书,这样的人说话的声音就会大。李藏,为家乡父老争得赈灾、减赋,大大的好人。 去世的元配,为了丈夫、为了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居然还不嫉妒,死前还为丈夫安排续弦。她又还很尊重未来的‘妹妹’,问了你们全家的意见。 李家的子女们,简直是标范了!他们不争产,争的也只是怎么样对自家人最好。子女要为父亲的死讨一个公道,简直太孝顺了!另一边呢,长子为了家族声誉,还在为你奔走,他就更没有错了。他们都是好人。 李家的仆人受牵连而受刑,却依旧老实本份,甚至不说你的坏话。 你的母亲问过你的意见,她想努力对得起丈夫,她带着儿女投奔最可靠的人。你的兄弟,为了振兴家业,夙夜苦读。 窦刺史更是明察秋毫,能员干吏。” “你到底想说什么?!!!”毕氏声音尖利地问。 祝缨道:“我遍访此案,甚至开棺面对了死人,却觉得少了一样东西——你的声音。” “你们……” “什么都准备好了?”祝缨笑了,“还用准备什么?是你买砒-霜的账,还是你认的‘误杀’呀?又或者你带在身上的活证据?知道孕产妇不会受极刑,可见你懂一些。那你就该知道,要定你的罪眼下这些证据已经足够了。” “呵!” 祝缨将面前的托盘推了一推。 毕氏仍不放弃:“我有先夫的孩子。” 祝缨道:“从你进来的那个门,往前走一百五十步,左拐,再走五十步,那儿专管神灵祭祀。朝廷认的鬼神,才是鬼神,否则都是邪灵淫祀!在这儿,没有朝廷册文的神灵都不算数。梦日入怀而生的,本-朝只能是高祖、太宗他们。 东西放在这儿了,你想说心里话,就写吧。想胡扯也行,你试过了。”她指了指毕氏的肚子。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