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的人,相邻的两间和对门也没人住。祝缨在外面转了一圈,趴着窗户缝儿又往里瞅了一眼,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床板都掀了,地板也掀翻了。掌柜的没说错,他是得买家具了,之前搜索的人差点没把这间房子给拆碎了。 祝缨又在这间屋子的外面转了一转,问掌柜的:“他就一个人来?有朋友吗?朋友没说什么吗?” “他就一个人。跟他有关的人,真有,官府早拿走了。” 祝缨不再多问,跟掌柜的告辞。 走不多远又折了回来,在房间的窗户外面,将窗户下面的一段竹子拎了起来,拆开一看,依旧放好,顺着窗户缝将之塞进了室内。 接着就坐在客栈不远处的一间简陋的茶室里,看着往客栈的人来人往。看了一阵儿,她的眉头微微一皱,她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蓝兴的家仆或许不认识她,但是她一个混了京城数年的人是识得这个蓝家的家仆的,这个人的身边还带着几个打手一样的人物。 又过一阵,她忽然起身,对一个往客栈里探头探脑的小丫头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黑丫头听着熟悉的声音,面露喜色:“祝……” 祝缨将一根食指竖在唇前,小黑丫头闭嘴点头。祝缨道:“过来说话。” 小黑丫头道:“我家娘子正在那边等着呢,咱们过去说话吧。” 祝缨皱眉道:“你们在里干什么?” 小黑丫头低一头,两只脚尖互相挨蹭着:“有、有趣么……” 不多会儿,三人就坐在一处了。小江看了小黑丫头一眼,道:“我就知道,有这种事儿你是不会不管的。” 祝缨道:“我管什么了?” 小江道:“那间客栈出事后我就去盯着了。” 祝缨看着她,小江也回看祝缨,她的眼睛有点发亮:“你会管这事儿的,对吧?” “不会。”祝缨说。 管什么管啊?她是能弄死蓝兴还是怎么的?民间故事里总会以“青天为民除害”当成个结局,可你要在大理寺干久了就会知道,很多时候青天们连个狗腿子都拍不翻,更多的时候“报应”是在正主儿争权夺利失败之后顺捎赏给普通人的。譬如甘泽的表妹曹氏,当时就能问她丈夫的罪,但是龚劼的那些事儿,得龚劼倒台之后才能清算。 你说他的家奴逼死人命,他还说他给了钱了呢。 真要照着刑律判,那她这个抄家的时候帮郑熹私扣了许多财帛的爪牙,早在几年前就该流放三千里在福禄县扎根了。 小江道:“你才不是这样的!你来!” 祝缨不想跟她说话了,小江急了,匆匆打开内室的门,说:“她们在我这里!” 祝缨望过去,只见几个披麻戴孝的女人、孩子,眼圈儿红红的看着她。他们的衣服上满上补丁,脸上满是悲苦。 小江低声说:“你放心,我嘱咐过她们了,可不敢这么哭着。那边的人都急红了眼,她们一哭出来叫破了身份,那珠子还不得着落在她们身上么?岂不是要叫人逼死了?你总会有办法的,是吗?” 祝缨看了这几个女人一眼,小江低声用方言与她们交谈了几句,又对祝缨说:“本来在海边儿收珠子的价低,他们也就认了,可是他们家有人病了,就想多换点儿钱,当家的就带着珠子过来自己寻买家。可那些人压价太低了,逼得人没法儿活。现在……” 祝缨道:“让她们去领回尸首安葬,别的什么都不要干。” “咦?” 祝缨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姑娘,很平静地说:“就是我亲娘也不能代我答允什么。” 她慢慢走回驿站,花姐正在等她。祝缨见花姐脸上有些焦急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花姐低声道:“京城蓝大监那里的家奴来过了,问珠子的事儿。没等到你,气咻咻地就走了。” 祝缨一声冷笑。 花姐道:“怎么样?” 祝缨道:“弄不了蓝兴我还弄不了他们么?那个奴才也不是什么好人,带着的那两个打手,你道是什么人?当年王相公做京兆,京兆的地痞无赖跑了一些,他们就是那跑的。如今王相公不管京兆府了,他们就又回来了,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