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进,她将前面一进改成了大书堂,大家伙儿就在这里读书。 拜师的第二天,她便带着伴读去县衙请祝缨指点。 祝缨道:“我要知道你们现在都学了哪些东西。” 苏鸣鸾道:“我会山下的话,识字碑上的字差不多都识得了。他们已经在学说话了。” 祝缨与她的伴读们交谈,知道他们互相之间都是亲戚。阿苏家管的寨子就那么些,与山下豪族一样,差不多的上等人家也是互相通婚的。这六个人,有三个是苏鸣鸾的表亲,两个是她的堂亲,另一个是巫医的族亲,巫医的家族也是与寨中富贵之人通婚的,不过与苏鸣鸾家的血缘稍远一些。 聊不几句就切回了奇霞语——他们的福禄方言只刚刚入门,他们与苏鸣鸾的学习进度不同,不得不更加刻苦。奇霞族没有文字,他们连拿笔都要现学。 祝缨道:“先学一学识字歌吧。把调子先学会了,我将那些字一篇一篇地译作奇霞语,熟知其意之后再学字就快了。鸣鸾,你先教他们歌诀,次序换一下。第一篇最后学。”颂圣篇十分的虚,不如后面的常识篇好记,先将常识类的学会了,再背颂圣篇就方便多了。 苏鸣鸾虽然恨不得一天就能全学好也知这是办不到的,她又需要帮手,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祝缨眼下虽然不太忙,每天白天也只能抽出一个时间来给他们讲授功课,她每天译出一篇来,不求意思精确,大意差不多即可。苏鸣鸾先听了意思,再给伴读们讲,竟比自己学的时候又多了一点体会。 祝缨到落衙后再拿出点时间来检查他们的功课。学生们学得十分刻苦,不用人催,夜夜学到二更,第二天天不亮又起来背诵。 苏鸣不以自己比别人进度更快而骄傲,她拿主意的时候很果决,向祝缨请教问题的时候却很谦虚。“伴读”们苦学识字歌练习的时候,苏鸣鸾找上了祝缨。 祝缨正算着奏本抵京的日期,见苏鸣鸾来,心道:巧了,正与她有关。 苏鸣鸾如同一个守礼的书生一般等在一边,待小吴通报了,祝缨说:“进来吧。” 她才走了进来,问道:“学生没有打扰到阿叔吧?” 祝缨道:“你来不算打扰。什么事?” 苏鸣鸾道:“我教他们说话,自己虽然又有了新的感悟,还是想请阿叔给我再多安排一些功课。” 祝缨道:“巧了,正想着你。小吴,把小江请过来。我给你再找一位老师。” 苏鸣鸾感兴趣地问:“什么老师?” “见了你就知道了。”话虽如此,祝缨还是给了苏鸣鸾答案——学说官话。 不是想学吗?正式的官话可比福禄方言更贴合朝廷。 苏鸣鸾笑道:“我听阿叔的!” 小江很快到了签押房,祝缨往她脸上一看,道:“又生气了?” 小江道:“没有的。” 祝缨道:“这两天县里也没尸体给你剖,天天跟一些喜欢改歌词的人混在一起一天气三回。给你一个好学生,鸣鸾。” 苏鸣鸾有点好奇地看着这个跛足的女子,她之前在县城的时候四处乱蹿,也知道有花姐、也知道有小江,甚至有点怀疑小江是不是与祝缨有点私情。现在看来,两人不像是有什么情愫的样子。 小江也看苏鸣鸾,心道:是个女娘。 苏鸣鸾作男装只消留意将声音稍稍压低,不作娇嗔女儿态,一般人并不会盯着她找破绽,怀疑她是男是女。小江的经历使然,看人是有些眼光的。苏鸣鸾与祝缨不同,祝缨从来就是当个男孩儿养大的,行动自然就带上些挥洒自如,苏鸣鸾从小就是个女孩子长大的,一时半会儿装不出来那股理所当然的劲儿。 祝缨道:“鸣鸾一定是个好学生。”苏鸣鸾的脑子虽然活,学东西却很有分寸目的明确,不似本地百姓学歌的时候犹带懵懂时不时会改个词,她学东西时要背的就丁是丁卯是卯,有见解的地方也先记下来再与人讨论。 小江又看看祝缨,见她与苏鸣鸾也没个眼神缠绵,心道:这是獠人的贵女,好,女子,我用心教,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小江说:“好!我一定用心!” 苏鸣鸾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个答应的痛快,一个接受得干脆,祝缨道:“记得避嫌,说话的时候门得开着。”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