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二人说的又说了一遍,最后又说:“尚未推广,还不知道产量,这税是不是……” 皇帝道:“哦,你怕再欠逋租。我想起来了!”白雉嘛!他忽然又想起来了,“哎,识字碑也是你的手笔吧?” 祝缨道:“是刘先生写的识字篇,下官只是给它刻出来而已。” 皇帝道:“你是个实干的人呀!刘松年可说过你呢,嫌你给他写的东西不好,你真写了一篇?刻出来了?” “呃……” 皇帝心情好,命人把刘松年给叫过来:“我来给你们开解开解,写就写了,明明是一件好事么!他偏跟小孩子闹别扭。夸他还不好么?” 刘松年就在宫里,他早知道祝缨来了,不过绷着不去看热闹。此时皇帝宣召,他还生□□帝真是耽误他听趣闻。到了勤政殿,他还得装成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哪知行完礼一抬头,竟然看到了祝缨! 刘松年揉了一下眼睛,皇帝笑道:“不许生气!我叫你来的!” 刘松年心里挺高兴的,现在又得装成有意见,故意说:“臣从来是个好脾气的人。” 皇帝笑道:“是是,你脾气最好了。” 又让祝缨当面谢刘松年。祝缨也老实道谢了,她本来就很感激刘松年肯俯下身子帮忙,语气尤其的诚恳。 刘松年道:“罢了罢了,愿意弄就弄了吧。” 祝缨就着弯腰道谢的姿势扭头朝上,道:“您心里其实挺愿意的,对吧?不然也不给我写呀!” 刘松年作势要打,祝缨麻溜直起身子跳开两步蹿王云鹤身后了。 皇帝又给劝解。王云鹤与施鲲也戏上前劝解,王云鹤道:“不能打,不能打,他这回是真的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真的?” 施鲲道:“不然我们能这么高兴?” 祝缨忙说:“陛下,臣有一言,还请陛下一听。” 皇帝正兴高采烈地“劝架”呢,听这一言,攥着刘松手的袖子问:“什么事?” 祝缨道:“种麦还未推广,还请陛下宽限几年的粮税,福禄县太偏僻,烟瘴之地,百姓太苦。臣还有一个念头……” “嗯?”皇帝皱眉,“说。” 祝缨道:“还是从瑛族说起来的,臣还想,如果可能,也教他们耕种。” 施鲲脱口而出:“要慎重!” 祝缨道:“下官明白,是怕养寇。” 刘松年哼了一声:“知道还干?” 祝缨道:“不是因为那个,听我说一句,就一句! 咱们与瑛族贸易能得厚利,此多而彼少,从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所有的东西都到了一个人的手上,别人是彻底服了,还是想要抢夺呢?臣想,让他们也能过得下去,免得走投无路,铤而走险。 臣说税也是因为同样的想法。财富如流水,总往低处聚,臣尝读史,富者愈富而贫者愈贫总是无法避免的,因为富人能够承受更多的灾祸,挺过去就是坦途。穷人一旦有一点波折就是倾家荡产,或致逃亡身死。如果财富恒定,很快就会有兼并之祸。 水如果都聚在了一处,别处花草树木要枯死,鱼虫鸟兽乃至于人都要渴死。所以天帝降旨,雨师风伯、四海龙王取水布雨,泽被万物。 从江河湖海里取水是很难的,那就要各处源源不断地有水,不能断了。多一季庄稼,就是让地里多储一些水,可缓兼并的痛楚。 陛下,行云布雨不易,不如真正的开源。或五年、或十年,容百姓习种熟练再依产量定税不迟。这才是万世之功。 这都是臣的一点儿傻念头,还请陛下恕臣狂妄之罪。”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