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犯法之事,又或者牵涉到什么案子里去,指望他们一力死保着你?你就不要想这样的好事了。你自己行事要谨慎!” “是。”祝缨心里抽气,很少见郑熹这么激动得长篇大论的样子,一会儿功夫他就说了三个慎重、谨慎了。 郑熹说了一长串,他在外面憋得狠了,长篇大论就只好冲“自己人”了。说了很久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坐回椅子上,自嘲地笑笑:“光说你,我自己也未必就办得到呢。” 祝缨问道:“可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没事。”郑熹说。他自己发泄了一通积郁的情绪之后,语气又变得和缓而稳定了,问祝缨在福禄县都干了什么,有什么难处之类。 祝缨道:“都还勉强应付得来。只要别总把我薅回来解释就好了,一来一回小半年就没了,怪耽误事儿的。” 郑熹道:“回来一趟是好事,离天子越远,越容易为人所趁。唉,就算近了,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心远了,一样是远的。” 祝缨道:“要是不能说,您就别说。” “呸!”郑熹笑骂一句,“什么不能说的?我估摸着你在京城转两圈儿就都能打听得到了,陛下爱鲁王,东宫是常会受到些刁难。敛翼待时嘛!” 祝缨就不再多打听,也不再多说什么天子父子的话了,这方面她以前没怎么接触过,现在又不在跟前,信息不全,贸然开口十有八、九得说错。她说:“那咱们就敛翼待时。” 郑熹点点头,又说她:“你不是个爱搜刮的人,怎么过年送了那么些个东西来?好好做官,好好做事,就像种麦子这样的事你做一做就好。” 祝缨道:“不会耽误了正事了。我要真有毛病,鲁刺史头一个饶不了我。” “他怎么回事?” “瞅着跟要降伏人似的。” “嗤——”郑熹嘲笑了一声,“不用管他,他已过去有几年了,也该调走了。” 祝缨趁机说:“我上了个奏本请求再任一任,已经批下来了。” 郑熹挑眉看向她,祝缨道:“您又不让先来见,又让金大告诉我段婴回来了。我就只好随机应变了。他爱回就回,我不回。” 郑熹笑不可遏:“你可真是姓段的克星了。” 收了笑,郑熹道:“很好。该拜访的人都拜访一下,大大方方的,你是朝廷官员,有自己的交际,不要避讳。欲盖弥彰就没意思了。” “是。” 祝缨又提出要感谢郑侯给弄了佩刀,还问拜访岳桓道谢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她没好提要感谢一下郑熹的妻子,“求见夫人”多少有点不太妥当。 郑熹道:“该怎么见就怎么见。” 祝缨见他已冷静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道:京城现在果然是个风起云涌的地方,走!赶紧走!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祝缨就起身告辞了:“不敢犯宵禁,明天还得去回话。” 郑熹问道:“回什么话?” 祝缨道:“讨点麦种回去种,之前都是我自己弄的,不多。现在要推广,朝廷不能不给我本钱。” 郑熹失笑:“去吧,好好干!” ………… 祝缨从郑府里出来,心里有点感慨。想她初见郑熹时,此人是何等的少年得意,又是何等的沉着稳重。 升斗小民为争一文一分起早贪黑,小官小吏为升一阶营营苟苟,王侯将相卷入天家争斗照样坐立难安。大浪之前,王侯将相也不过如此。实在没必要为这些人的“高贵气度”心折,稳得住不过是因为“输得起”,等到代价太大输不起的时候,照样是难沉不住气的。 只是这种心情眼下却无人诉说。 突然之间,她很想花姐,很想父母。 曹昌已在门口等着了,见状忙牵了马过来:“大人。” 祝缨道:“走,咱们回家。” 回到家里,她又在心里将事情过了一遍,苏匡是彻底不用管了,左丞也不用她多管。她管好自己就行了。 于是,她又打开一叠空白的纸,慢慢地写了起来。 她还是到了点儿就睡,第二天照样起床。这一天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