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不住了不那么折腾椅子,前排的却会不时地转过头到后面,后排的也会不时地戳戳前排的后背,两人还要小声交谈几句。 苏喆有时候听到了觉得十分丢脸,祝炼也无法控制住祝石。一人又挨了一弹子之后,苏喆当天晚上将两个小侍女狠训了一顿:“再这样,舌头割了去!” 祝炼那边,他的好兄弟祝石说:“我不想上学。” 苏喆和祝炼自己都还没满十岁,能管得住自己已是上佳的孩子了。小侍女好点儿,受过点训练,上课不敢再说话了,只是学得不太好。祝石却有一个靠山——祝大,他老人家对学问是敬仰的,对不学习的孩子是宽容的。 他自己就是个年过四旬才多认了几个字,如今过了五十岁还不太会写字的神棍。 祝大觉得强迫一个学不进去的小孩子半个时辰坐着不动是“坐牢都不带这样狠的”,为祝石向祝缨讨要玩耍的权利。祝缨道:“他不识点字,以后怎么过?” “我和你娘不识几个字,不也将你养大了?” 祝缨道:“他得识字。” 祝大嘟嘟囔囔的:“识字也不用这么用功。他又不乐意,你何苦费这个心?” 祝缨将两个孩子叫过来,问道:“石头,你是不想上学吗?” 祝炼心头一惊:“他没有。” 祝大道:“你叫他自己说。” 祝石左右为难,他学东西向来就是慢的,也没怎么想过要上学。张仙姑道:“哎哟,你们别逼他。” 祝大马上对祝缨说:“就是!你别拿他当你!” 张仙姑道:“你也别吭声。” 祝缨对两个孩子说:“你们两个是一道的,读不读书,以后天差地远!难道要一个做官一个做仆人?”如果祝石不肯用功读书而在其他方面也没个长项的话,祝缨是不可能向对祝炼这样去优待他的。 两个小时候称兄道弟的孩子,用不着几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到时候谁要说“造化弄人”,祝缨一准抽他一个大嘴巴,这事儿跟造化没关系! “都闭嘴!祝石,明天接着上课!别人学课文,你接着学识字歌。” 祝缨板起脸来,祝大也没了声儿,只能对祝石投以同情的目光。张仙姑道:“识个字有用的,石头啊,别的不想学就算了,识个字啊。” 她晚间特意找到祝缨聊了一阵儿,还是那个意思:“他们俩,以后有门手艺能糊口你就算对得起他们啦!能养成什么样儿呢?你也得看看材料不是?你自己别太累了!一个小妹还不够你忙的?你……你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呢。” 张仙姑越说越多:“他们两个是可怜,我瞧着也可怜,你也得瞧瞧人。锤子机灵,能学得成,你不太累就教他。石头,这就是个亲生的儿子,教不出来也只好给他多留二亩田,叫他饿不死。” 祝缨道:“我没田给他,学不出来我也不能养他在家当公子,好吃好喝衣服房子书本笔墨零嘴儿零用钱,给别个贫苦人家想读书而不得的孩子不好么?” 张仙姑道:“莫生气、莫生气,谁要你当他是自家孩子养啦?能教出来就教,教不出来就罢。各人有各人的命。你要这样,就不能叫他俩一样的待了。那等长大了变得不一样了,哪受得了?” 祝缨道:“我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张仙姑道:“你都有主意了,就别再犯这个愁。别人怎么样我不管的,我只管你好不好。老三,你不欠谁的,不用为别人安排那么好,从生管到死,你管管你自己。” 祝缨道:“我没生气。不服管的我也不会管。” “那早点儿睡。” “哎。” 除了一个完全学不动的学生,其他的都还凑合。 祝炼问题不多,就是学,就是背,与他相反,苏喆有无穷的问题。这小姑娘看似满身反骨,脑子里总有些想法又与礼法很是契合,祝缨少不得慢慢给她掰开来讲一些道理。 花姐比祝缨有耐心得多,但也说,这几个学生的进度很不一致,苏喆早就识数了,她在寨子里就学了最简单的算术,祝炼没接触过,但是学得很快。至于祝石,花姐甚至问过祝炼:“石头是不是小时候发过高烧?” 然而祝石又有一种好处——能吃苦。不是说别人不能吃苦,他吃了苦也不抱怨。苏喆想跟胡师姐学梅花桩上的功夫,祝炼也是满眼的渴望,祝石也被拖了过来跟着学。身体上的苦头他就能熬得下。 祝缨看在眼里,心想:也只好如此了。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并不能在一个祝石身上花费太多的功夫。祝石能找到个养活自己的手艺慢慢学,她就不再多管了。 要她操心的事还多着呢。 祝缨对祝石放了鹰,小侍女们在背后窃窃私语,不外是利基家的小子是学不好的之类。苏喆听得心烦:“都闭嘴!我不割下两个舌头你当我说话不算数吗?!来人!” 小侍女们又是一吓,随行的女仆走了进来,道:“主人。”m.BgMBUiLDinG.cOm